吃饱了,姜归回房补觉,正迷迷糊糊着,一阵激烈的喧哗入耳,凝神一听,原来是林婉娘送完吃的回来被姜老太堵了个正着。
经过一夜的发酵,姜老太仍然怒火滔天还烧更旺,见林婉娘居然仍和汪秋月勾勾搭搭,气急败坏地举起拐杖就打。
“你可怜她,你同情她,你是不是想学她偷男人。”
“淫妇,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继祖不在,你们一个一个都反了天了。”
姜老太显然是把对汪秋月的怒火一块发泄在了林婉娘身上,林婉娘凄厉痛苦的哀嚎不绝于耳。
姜归没有半点同情,只觉得身心愉悦。这会儿觉得刻薄刁钻的姜老太都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了。和林婉娘这种人,能动手就千万别哔哔,因为你会被她呕死。
期间惯会做好人的姜明珠明哲保身。
窝囊废姜天赐更不用说。
姜来弟本尊若在会出去替林婉娘求饶,然后替林婉娘分担姜老太的怒火,可换成姜归,她正暗暗给姜老太加油鼓掌。
无人劝阻的姜老太直打到精疲力竭,喘着粗气铁青着脸回了房。
浑身疼的快散了架的林婉娘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婆婆虽然不喜她经常骂她却从未打过她,这是她第一次挨打。
这时候姜明珠才从自己房里出来,她是不敢往姜老太枪口上撞的,慌乱又担忧地扶起林婉娘:“娘,你怎么样,还好吗?”
不问还罢,一问,林婉娘委屈伤心的泪水泛滥成灾:“明珠,我只是想让你月姨吃饱了上路,她毕竟是天赐的亲娘啊!”
“我知道娘你是出于一片好心,只出了这么大的事,奶奶正在气头上。”姜明珠嘴上敷衍,心里骂林婉娘蠢。若非家道中落,奶奶老迈不中用,她都不稀搭理这样的蠢材。
姜明珠搀扶着悲痛欲绝的林婉娘回房安慰。
姜归继续补眠。
临近中午,整个村落都沸腾起来,纷纷聚到河岸边,村里好些年没出过沉塘这种事了。
姜老太也要去,她要亲眼看着那个贱人死,才能抵消心中那口恶气。汪秋月这个下作的娼妇,吃他们姜家的喝他们姜家的穿他们姜家的,竟然敢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她不死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姜老太不只自己去了,还逼着林婉娘和她一块去,她要让林婉娘瞧瞧偷人不忠的下场。
临走,姜老太叮嘱姜明珠在家看着姜天赐,不许他踏出院门一步。她浑浊的目光落在姜天赐的房门上,从昨天到现在,姜天赐没有踏出房门半步,饭都是林婉娘送进去的。
姜老太的眼神十分复杂,足足看了一分钟,她才咬着牙转身离开。
悲痛万分的林婉娘忍着浑身疼痛,亦步亦趋地跟上。
由始至终没被想起的姜归静静地坐在房里,神情有些怔然。
汪秋月要死了,死于沉塘这种极其残酷的民间私刑。
在姜来弟悲哀又短暂一生中,汪秋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姜归无疑是厌恶这个人的。但是此刻,她一手推动了汪秋月的死亡,心里又有些不得劲,毕竟是活生生一个人。不过,她并不后悔揭发这段奸情。
姜归又想起了汪秋月原来的结局,她和聂老三私奔之后,被聂老三骗走了全部财产,还被聂老三卖进了窑子。
数年之后,林婉娘遇见了浑身是病被老鸨遗弃等死的汪秋月。林婉娘自然是不计前嫌地把汪秋月接回家照顾。姜天赐憎恨汪秋月当年的抛弃,不肯认她还要赶她出去。林婉娘苦口婆心相劝,终于化解了母子隔阂,汪秋月得以含笑而终。
姜归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做尽恶事的坏人得到了善终,没有做过半点恶事的姜来弟却不得好死。死后,姜老太还嫌弃姜来弟肮脏玷污门楣,不许她葬入祖坟,只草草埋在乱葬岗。
甩甩脑袋,姜归甩走那点矫情,开始计划下一步。
姜老太和林婉娘抵达河岸边时,汪秋月和聂老三已经被捆住手脚装进竹笼子里,笼内还装了几大块石头,以确保连人带笼能顺利沉入河底,这种刑法被称之为浸猪笼,又被称为水刑。
聂老三的喉咙已经喊哑了,每喊一个字干涸的喉咙好像刮过刀片,口腔里布满了血腥味,可他仍然在不住地求饶。
汪秋月像是认了命,瑟瑟发抖默默泪流,眼望着姜家的方向。当姜老太和林婉娘出现在她视线内,她眼底骤亮,不见姜天赐,那光芒又瞬间湮灭。
看在眼里的林婉娘心如刀割,她悲痛万分地小跑到汪秋月的竹笼前。在她身后,姜老太正用吃人一般的目光狠狠瞪着她。
“天赐要来的,是我没让他来,这场面对他不好。”林婉娘泪如雨下地解释。
汪秋月用力点头,泪雨滂沱:“姐姐,以后天赐就拜托给你了,他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他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只管打只管……”
一声冷笑打断汪秋月,姜老太浑浊晦暗的双眼里满满的恶意:“天赐压根就不想来看你这个淫荡下贱让他蒙羞的妈,是你让天赐以后没脸见人,他恨你都来不及,天赐他恨你,他恨不得你早点死!”
汪秋月心头一刺,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颤抖起来,悔恨绝望的泪水绵延不绝。
林婉娘还在安慰:“你是他亲娘,天赐怎么可能恨你。”
汪秋月听不见了,她知道林婉娘在撒谎安慰她,姜老太说的才是真的,她生的她养的儿子她了解,天赐肯定会恨她。汪秋月悲不自胜,泪水汹涌如决堤的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