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马上笑了笑,硬撑着站起来,匆匆的说,“没事,可能,是这些天吃的东西……太杂了……”
阿尔伦那时感到极大的震撼,从他认识卓皓的那一天起,卓皓就一直是谦恭温和的,甚至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过,那根本不是身体的痛楚,那是真真切切的灵魂深处的痛苦,淹没了这个年轻的士兵。
“卓皓!”阿尔伦走上一步,“出了什么事?”
“没有,”卓皓向他笑起来,“真的没事,别担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阿尔伦叹了口气,看着他。
“……是不是,”卓皓看着阿尔伦说,“有事找我?”
阿尔伦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卓皓笑了笑,“有事就说吧。”
阿尔伦吸了口气,看着他,说:“上面决定让你去做个MOC检查,今天下午。”
卓皓怔了一下,觉得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然后他马上微笑起来,说:“好,几点钟?”
阿尔伦顿了一下,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卓皓沉默了一会儿,一笑,说:“我有必要知道么?”
“其实没有别的意思,”阿尔伦急匆匆说,“他们只是想了解你……”
“我知道,”卓皓温和的打断他,轻轻的说,“我什么也没有想,队长,我会去的。”
阿尔伦看着他,终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六章初次见面
我们相识很久了吗?为什么今天才像初次见面……
下午两点,卓皓准时地坐在反间谍部的MOC测试间里。沃克指挥官,哈瑟教官和阿尔伦都在隔壁的监控室里,前面是一面全息屏幕,右侧是玻璃隔板,透过隔板可以清楚的看到接受检查的卓皓,他身上,头上连接了传导信号的传导晶片,正处于催眠状态,闭着眼睛,像是正在熟睡。
“看看这张脸,”沃克指挥官叹了口气,说,“他还是个孩子……”
测试间里年轻士兵的脸上在此时没有平日的谦恭和温顺,也没有上午的绝望和痛苦,在此时,他显得十分平静,让人忍不住觉得这种平静对他简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如果早些年有MOC检查也许我们就用不着打这场懊死的仗了。”哈瑟教官摇了摇头,说。
沃克指挥官苦笑了一下,他明白哈瑟的意思。
现在的塔法星人是刚斯星人攻占塔法星的后裔,而地球人和刚斯人的渊源可以追溯到23世纪,从那时起刚斯人就一直对地球垂涎欲滴,直到25世纪地球人一举摧毁刚斯星,幸存的刚斯人才移居他们的一个人造行星。当时是一个地球特工人员救出了幸存的刚斯人,并且坚定地守住了这个秘密,地球人始终没有能够知道幸存的刚斯人的藏身之地。无论那个地球特工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就是给了刚斯人一个喘息休整和继续生存的机会,作为代价,那个特工人员26岁就被送到了苦役行星涅屠,而刚斯人则在300年后攻占了塔法星。
而200年前那次塔法对地球的侵略战地球本来是可以应付的,至少不会一败涂地到沦为塔法的殖民地的地步。只是那时地球军中一个年轻的女上校竟然爱上了一个塔法军人,星球联盟怀疑她背叛,缉捕了那个塔法人,上校为了救出她的爱人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炸毁了整个指挥中心,这使得地球基地刹那间瘫痪,直接导致了地球的惨败。如果MOC早些研制出来,地球人就可以分辨可疑者是否叛变,更早一点,也许可以破译那个特工的秘密,那么现在的战争就完全可以避免了。通过这种脑记忆检查,没有人能够掩饰自己的潜意识,通过分析,所有秘密都有可以被破解,尽避MOC不可能万能,但它仍旧提供了以往无法与之相比的信息。
这时卓皓的脑波转换已经完成,屏幕上一片黑暗,间或有刺眼的红光伴随着令人心悸的惊叫出现,而后是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鲜血,这情景如此诡秘恐怖,让人无法相信这竟然是深藏一个8岁的孩子脑中的记忆。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那种恐惧,阿尔伦禁不住转过头看了看测试间里的卓皓,他双眼微闭,依然是一脸平静。
随即出现的是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衣衫凌乱的美丽女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闪亮的匕首,惊雷和闪电;女人惊恐的脸,漆黑的眸子;淌着鲜血的匕首;天旋地转;一片漆黑;一滩滩刺目的鲜血……
“停!”沃克指挥官忽然低声喝道。
画面中止了,监控室的灯亮起来。哈瑟教官和阿尔伦不约而同的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想我们该往前看看他8岁以前的情形,”沃克指挥官沉声说,“看起来他和别人不大一样。”
监控室又暗下来,屏幕上是一片茫然的灰色,画面紧张的快速闪回,偶尔也出现一幅奇怪的画面,一个高大的人影,肩上坐着一个很小的男孩子,手里举着一架风车,突然画面骤然变黑,一个凄厉的声音尖叫着“爸爸”,在漆黑的屏幕上回荡。
蓦地,尖叫声戛然而止。
画面停止,然后屏幕再次黑下来,卓皓8岁以后的转换图象是一片模糊,充满了隆隆的爆炸声和枪支的金属撞击声,不时有血渍喷溅出来,真实得就仿佛能直喷到脸上,还带着滚烫的腥味。随着时间的推移,血色越来越重,交错着惊慌失神的漆黑的眼睛和满是鲜血的双手,有人凶恶的狞笑,突然一声惊叫响起来,画面陷入黑暗,只有那声惊叫,最后变成凄厉的哀号,在黑暗中久久回荡。在这些画面中不时会出现一个年轻姑娘的背影,长长的辫子,身上洒满阳光,伴随着清脆的细碎铃声,偶一回头,却仍是背影。突然之间,阳光全化做了血滴直洒下来,女孩猛的转过身,满脸血渍,面容扭曲,屏幕陡然暗下来,无数无法辩识的小字一层一层的覆盖住那姑娘的影象,挤满了屏幕上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声音,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监控室的灯亮起来,检索停止,三个人同时呼出一口气,从没有谁的潜意识是20年来一直处于这样的紧张和恐惧之中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受测者那种强烈的想躲避什么东西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