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枭疲倦地躺在大哥身边,将他虚软的身体搂进怀中,癫狂后的平静令人不适,但俩人身上的狼藉脏污,还见证着这无比淫乱下流的一夜。
“不准离开我。”宗子枭的声音犹如魔鬼耳语,是无形的枷锁,“永远不准离开我。”
“因为我离不开你。”说这句话时的口吻,分明令宗子枭的强横渗漏出了痛苦和委屈,“你一定很得意,你花了十四年,把自己刻进我的三魂七魄让我无法割舍,我恨你却舍不得杀你,所以你才有恃无恐。”
“没错,我离不开你,这十年间的每一天都在想你,你给我下了什么蛊,我恨透了你。”宗子枭收紧双臂,箍着怀中人,他两眼充血,有水光闪烁,“既然如此,你生生世世都别想跟我分开,你逃到哪里,我都会将你抓回来,你毁了我,你害死我娘,你要把后半生赔给我。”
宗子枭将脸埋进宗子珩温暖的颈窝,哽噎着叫了一声“大哥”。、
宗子珩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脑中时而纷乱,时而空荡。明明被宗子枭抱在怀中,他却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自己。
他想让宗子枭不要用小九的口气叫他“大哥”,那是一种亵渎,他觉得恶心。
他想他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经受这一切,他哪怕垫着脚往前方眺望,也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和宗子枭,究竟是谁把谁拖下了深渊,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解脱。
他想带着他心中对小九的最后一丝残念,去到一个宗子枭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宗子珩醒来时,发现自己再次被封印了灵脉,周遭还有宗子枭布下的结界。他的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换上了干爽柔软的衣物,连头发都洗过,散发着淡淡的兰花幽香,但遍布全身的酸麻和疼痛告诉他,那一夜荒唐不是梦,自宗子枭回到无极宫,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其实从他和宗子枭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小九早就不在了,但他还是会被一声声“大哥”所触动,会被宗子枭偶尔流露的痛苦、委屈所蛊惑。只是,再怎么念着旧情,也在这一次次的伤害和折磨中消弭殆尽,他们之间,积重难返。
他从来都不想恨宗子枭,他已经恨过了这世间与自己最亲近的人——他的爹娘,他没有余力再去恨他深爱过的弟弟,那未免太可悲了,好像他这一生都不配爱,到头来只剩下恨,所以他总为宗子枭找许多借口,总想用兄长的胸怀去劝诫、去原谅、去怜悯,可他实在撑不下去了,当他亲耳听说宗子枭想挖他的丹,当他亲眼看着宗子枭毁了沈氏的祖坟。
山洞外传来脚步声,宗子珩明知来人是谁,却麻木的连头也不想抬。
一双黑衣黑靴的脚出现在宗子珩的视线中,来人蹲下身,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他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一对极美、极魅的吊梢狐狸眼。
“饿了吧,我去城里买了些吃的。”宗子枭看着宗子珩苍白虚弱、失魂落魄的模样,心脏不住地发紧。
宗子珩木然看着他,目光又像是穿透了他看着虚无的远方。
宗子枭用手指抚过他干裂的唇,拿起水壶凑到他嘴边:“喝点水。”等了半天不见他张嘴,宗子枭干脆自己灌了一口水,堵上他的唇,强行将水渡了进去。
见大哥慢吞吞地咽了下去,宗子枭心中窒闷难受,他让大哥靠在自己怀里,掰了一块糕点:“这个好吃,张嘴吃一点……你非要我一口一口喂你吗。”
闻言,宗子珩张开嘴,一口一口嚼了起来,右腮下一个小鼓包慢慢滑动着,宗子枭觉得可爱,忍不住嘬了一口。
宗子珩的身体立时因戒备而僵硬起来。
“你吃。”宗子枭又往他嘴里塞了块东西,“这个好吃吗?”
宗子珩原本食之无味,可那香甜的东西在嘴里化开后,竟是熟悉的味道,他愣了一下。
“咸酥糖,小时候咱们经常吃,没想到这里有。”宗子枭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不觉变得温柔,“你怕我吃坏牙,一天最多给我一块,我耍赖的话,还能再讨来半颗,你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宗子珩开口了,声音清冷得像二月的春寒,“咸酥糖是漳阳特产,只有我娘会做。”
这回轮到宗子枭僵住了,他将剩下的糖扔回了纸包里。
沉默良久,宗子枭道:“这是你自找的。”
是啊,都是他自找的。
“你不该离开我,想都不该想,你逃去九州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都能找到你,你这么做除了激怒我,没有任何好处。”宗子枭顺了顺大哥的头发,“所以我要把你关起来,我要让你身上一直带着我的灵息,我必须时刻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