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珩凝视着宗子枭:“你问出了什么?”
“一个几百年不曾有人见过的异兽的精元。”宗子枭抱住大哥,将脑袋枕在他肩上,又将身体的重量也一并托付了出去,仿佛大哥就是他唯一的支撑。
宗子珩僵硬地站定,承受着这份重量。他知道宗子枭在撒谎,他也料到了会如此,只有宗明赫那个丧心病狂的禽兽,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金丹将要不保。
他很想开口问问宗子枭,是否也要取他的丹,可他不能问,不敢问,他害怕得到一个他无法承受的答案。他只能配合着这个谎言:“那你,能得到吗。”
“我会命人去寻,或许可以找到。”宗子枭闷声道,“你为何突然关心起我炼丹了?”
“我是关心你有没有为难冉家父子。”
“他们还要给我炼丹,暂时死不了。”宗子珩后脑勺没长眼睛,因而看不到宗子枭的眸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阴鸷晦暗。
“取丹,也不会伤及性命。”
宗子枭脑中回荡着黄道子的这句话,他抱着他的大哥,这个令他痴迷、令他疯狂、令他爱恨两难的人,好像能透过一层层厚厚的冬衣,感知到对方腹内那颗生机勃勃的丹。
取丹确实可以留人性命,但一个修士失去了金丹,会生不如死。
他在想什么?
他不吃人丹,他鄙夷所有窃丹魔修,他不想与陆兆风有任何瓜葛。最重要的是,那是宗子珩,他的大哥,他……下不去手。
然而,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在拷问他的灵魂:你为何不杀黄道子?
宗子枭倒吸一口气,铁臂猛然收紧,像是恨不能将怀中人嵌入体内。
宗子珩闷哼一声:“你勒得我很疼。”他似乎感受到了宗子枭心中的挣扎,他的心也凉了大半。他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头皮发麻的恐惧,当宗明赫用贪婪的、歹毒的目光盯着自己时,他不再是一个人,只是为了承载金丹而被养大的容器。
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宗明赫,他的亲生父亲,毁了他的母亲,毁了他,也毁了他最爱的弟弟,所有的恩怨悲苦皆因此人起。
如果宗子枭也要他的丹,如果宗子枭也变成宗明赫,那他宁愿死,也绝不会让其得逞!
宗子枭松开了他,但下一瞬,又将人打横抱起,往屋内走去。
“你……”
“我陪大哥守岁。”宗子枭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声音低沉暗哑,“守岁便不用睡了,我要好好弄你。”
宗子珩心中正满腹悲怆,他咬牙道:“你说过以后会有度,而且我们昨晚才……”
“才什么?”宗子枭淡笑一声,又低头去咬他耳朵,“昨晚我才泄了两次,你就受不了,今天大过年的,总要让我尽兴吧。”他将人压在了榻上。
“宗子枭!”此时此刻,他最不想做的便是这档事!
宗子枭一手握着大哥的两只手腕,压在了头顶,俯身看着他。
四目次深深地对视,他们仿佛窥见了对方那看似无波的眼眸下其实是暗流汹涌。
宗子枭突然松开了钳制,他趴在了大哥身上,紧紧抱着,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亦不说话,好像睡着了一样。
宗子珩瞪大眼睛看着床帏,他压抑着呼吸,生怕惊醒了枕边人。宗子枭的种种反常,让他更加相信,这个人真的对他的金丹动了心思。
俩人交颈缠抱了许久,宗子枭突然在他耳边说:“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
“若我没有回来,你会如何?如今我回来了,你又该如何?”
宗子珩沉默良久,说道:“我不知道。”
“我想过。”
宗子珩在等他说出自己对“以后”的看法,可等了许久也没有声音,也许,他并不打算说。
没错,宗子枭不打算说,也永远不会说。因为在他想象的“以后”里,永远都有大哥,唯一笃定的、必须的只有大哥。他无可救药地爱着害死自己母亲、毁了自己一生的仇人,甚至想与其相伴终身,他会把这个低贱到绝望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带入地狱,但绝不会说出来。
只要不说出来,他就可以麻痹自己,他是为了报仇,他们就这样像困兽一般纠缠下去吧,互相折磨下去吧,他们都背负了太多恶,谁也没有解脱的资格。
谁都别想解脱。
那夜,俩人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心事重重地相拥,老老实实地守岁,一同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就像他们小的时候,也总是相伴度过一个又一个人间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