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的反应也必是有所隐瞒。
而解彼安看上去比他还焦虑。
范无慑道:“师兄,别站着,坐下来歇歇吧。”
解彼安叹了口气:“你不担心师尊吗。”
“师尊亲自送许之南的人魂去冥府,有什么可担心?”
“许仙尊临终前,竟然提‘空华帝君’,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师尊听完后,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连我问他怎么回事他都不说,实在太蹊跷了。”解彼安拧着眉毛,“你不觉得,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好像都和百年前的大名宗氏有关吗。”
“……的确,宗明赫、李不语、许之南,甚至是祁梦笙,都是宗天子时代的人,也都与宗氏覆灭有关。”
解彼安犹豫地看着范无慑:“要不,我们也回冥府看看。”
“师尊要我们留下,而且,若他不想让我们知道,回去也没有用。”范无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切与宗子珩有关的事,他都要知道,但不能引起钟馗的怀疑。
“苍羽门的两个女修实在胆大妄为,抢走纯阳教法宝,害死纯阳教掌门,势必引来两派之间的大战。”解彼安凝重地说,“恐怕会祸及整个九州。”
“祁梦笙为什么非要拿七星灯续命?到了她那般境界,生死早该看淡。而且,许之南和祁梦笙……”范无慑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个人会有私情。
“听她们的意思,似乎是许之南不愿放弃纯阳之体,辜负了祁梦笙。”解彼安摇了摇头,“许之南见死不救,不管祁梦笙有没有情,至少许之南是无情啊。”
范无慑微眯起眼睛:“祁梦笙绝非寻常女子,她未必拘泥儿女情长。当年,就是她和许之南助宗子珩杀父弑君,篡夺皇位,此后这两派都得了大好处。纯阳教吞并了五蕴门的势力,独霸楚地,苍羽门则几乎一统关外。”
“若不是魔尊横空出世,如今谁主天下,实在难料。”解彼安思忖道,“只是,百年前发生的事,恐怕与我们从小听到大的故事有出入,比如,都说宗子枭是吃人丹的魔修,可为何宗明赫竟吃过纯阳教修士的丹?若说他们蛇鼠一窝,但他们又不是亲父子,最后甚至反目成仇,他的生父才是窃丹贼啊。”
范无慑眼中闪过厌恶:“传言本就不能尽信。不过,宗明赫吃过人丹这件事,确实让人惊讶。”
“如果宗明赫和宗子枭都吃过人丹,难道宗子珩也吃过?难道当年那些人,都与五蕴门勾结不清?”
“他没吃过。”范无慑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解彼安不解地看着范无慑。
范无慑蹙眉道:“宗子珩天资高绝,如果连宗明赫都能突破八重天,他又有何难。”他从小与宗子珩一起修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宗子珩的实力,若不是他靠轩辕天机符开启冥界洞府,修为大增,俩人之间那一场生死对决,胜负或未可知。
说宗子珩是靠吃人丹,亦是对自己的羞辱。
“师弟,你怎么怎么肯定?”解彼安惊讶地问。
“……都是听人说的。”范无慑回避了解彼安质询的眼神,“不过,说宗明赫吃人丹,我并不惊讶,他天资平平,当年,他大哥才是大名宗氏最厉害的修士,尚没能突破八重天,他却率先破界了。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宗天子会犯下这样的恶行吧。”
“不错,但这样一来,李不语也十分可疑。”解彼安叹道,“毕竟,宗明赫的丹也被挖了。不过,李不语也是天纵之才,也不需要靠……”
范无慑冷笑一声:“天纵之才?他自己封的?我听说,当年他在蛟龙会上惨败于宗子枭。”
“还有这事?”解彼安惊讶道,“师弟,真看不出来,你对当年的事知道这么多,可是专门钻研过?”
“没有,在酒肆时,常听人议论罢了。”范无慑将解彼安从椅子里拽了起来,“忙活了一晚上,你累了吧,去睡一觉。”
“天眼看就要亮了,还睡什么。”
“那更要休息一下。”范无慑将解彼安按坐在床上,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去为他除履。
解彼安怔了一下:“师弟,不必……”
范无慑托着他的脚抬上床,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平,又为他盖上被子,最后,把两只缠着白纱的手小心地放在身侧,那细心温柔的模样,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之物,令解彼安感动不已。
“我就在隔壁,若需要什么,叫我便是。”
解彼安凝望着范无慑的眼睛,微微一笑:“师弟,你对我真好。”
那不曾被污染过的坦率纯净的笑靥,令范无慑的心悸动难捺。他弯下身,双手撑在被子上,用一种能穿透万古长夜的有力的目光,居高临下看着解彼安,轻声说:“师兄,我只对你好。”
解彼安突然怔愣如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