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身污,凡应行处俱懒惰不赴……”
“允禩素行阴狡……”
“乃允禩诡谲阴邪,狂妄悖乱,包藏祸心,日益加甚……允禩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断不可留于宗姓之内,为我朝之玷!”
正月二十八,福晋被休回外家,二月初七,被囚于宗人府内,进门前看看小院外筑起的高墙,晒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踏入门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至今日,允禩已是一败涂地,那人想要做什么,那也是由的他去了。
室内布置的极为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套茶具、一盏油灯而已,一旁奉旨侍候的小太监悄悄的偷窥了下这位当年人人称颂的八贤王,如今的阶下囚,见他脸上根本没有露出任何不屑或是不满此时待遇的神情。
他只是扫了眼室内,然后便淡然的坐下来。
小太监退了出去,允禩坐了一会儿,方有了动作,他转头往窗外望去,小院内种了一棵梧桐树,绿叶成荫,他专注的凝视着那些绿色的叶片,仿佛透过它们能回到旧日的时光。
想想从前,因为额娘出身卑微,从小到大,他不知受了多少苦,多少累,不知有多少委屈在心头。
为了能出人头地,从小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哄得自己的母妃惠妃笑意盈盈,从而能更关照他和额娘一点。
再大些,便是和大哥等人的交好,开始的时候,他也曾有意想和四哥处好关系,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年龄越大,他就发现,自己的八面玲珑似乎在四哥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四哥那人……
哦,现在不能叫四哥了,允禩冷笑一声,现在应该叫皇上,叫雍正了。
那人一个眼神,一道目光,就足以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四哥给看穿了,看透了,自己的这些小伎俩,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允禩想到此处,不由的攥紧了手中的茶杯。
是了,那人是有资格不屑的,大清的祖制,子以母贵母以子贵,那人小时候,可是被抱到孝懿仁皇后跟前养着的。
如此高的身份,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苦楚呢?
正因为觉得不公,所以他要争,正因为额娘的委屈,所以他要争,正因为罕阿玛的偏见,所以他想要那个位置,做梦都想要。
如果他做了皇帝,第一个,便是要把额娘全家脱去辛者库籍,然后抬入正黄旗,他要让额娘做天下最尊贵,最幸福的太后,如果他做了皇帝,他要每一个轻视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如果他做了皇帝……
允禩想到此处,浑身一个激灵,从迷梦中醒了过来,他扫了眼四周简陋的陈设,苦笑了一下,手指轻弹了一下茶杯,发出一声脆响:“罕阿玛,您怎么就能笃定,我不如他?”同样身为您的儿子,难道我就不能像您一样,把这如画江山治理的海清河晏,盛世太平?
思来想去,不得安宁,允禩皱紧了眉头,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人盯着自己时那冷冽的眼神。
几十年的兄弟,十多年的夙敌,让允禩十分清楚,等待自己的下场是什么,无非,就是一个“死”字,只是凭那人的性格,只怕还要费些周折。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一步错,步步错,夺嫡夺嫡,说到底,他就是没揣测好圣意,没弄清情势,不知道罕阿玛心里真实的想法,也许,在罕阿玛眼中,他和九弟十弟在下面为了那把椅子上蹿下跳,才是真真可笑吧?
被囚的日子总是有些无聊,允禩从未像如今这般闲适过,什么都不用他去管,什么也不用他去做,每日里就是在那儿发呆,就好。
允禩喜欢坐在梧桐树下,靠着树干,仰起头,一片一片数着那树上的叶子,再想想从前的日子,想想自己究竟错在哪里,错在什么地方了。
想起从前,他偶尔竟觉得好笑,有时又会觉得难过。
不知道弘旺好不好,不知道被休回家的**好不好,**的性子太过刚烈,一想起她,允禩总有些忧心。
二月里,一道圣旨,让一贯在外人面前不作任何表情的允禩也变了颜色。
改名。
“阿奇那”,“塞斯黑”。
难堪和难以忍受的屈辱过后,便是想要不顾一切的哈哈哈大笑,笑这两个名字,笑圣祖仁皇帝生了这么两个大逆不道,猪狗不如的畜生。
阿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