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舫仍是一个劲儿地走,于是他又接说:“你的婆婆她对你慈爱吗?你的丈夫,他爱你吗?”
终于,她停下脚步,纤细的指抓在身侧。
“为何,你要选择进入这样一个环境,你该有更多自主,却选择让自己陷入这样一个困境?”他的声调抖降,似是推敲著,而前头的人也在此时停下脚步,她猛然一转身,疾步向他。
“你究竟是谁?”急步使得她呼吸急促,在俊挺的凤玉身前站定,她就似风中的蕊叶,娇小地让人想护住。调整气息,又接道:“谁……找你来的?”这么问,是因他对她并非全然不解。
他无语。
“你是谁?谁找你来的?你到府里来究竟有何目的?”罕见地,她动了怒意,因为凤玉的反应,他就只是看著她,不管她情绪如何淬变,他飞凤似的眼眸里始终只有冷静,和唇边的那抹似笑非笑。“不说话?”
眼儿虽紧锁著他的脸庞,但兰舫却迟迟不敢望进他的眼,因为他那平静的眼神,令她害怕,就好像提出问题的是他,他正等她给答案似地。
这段时间,因为阔天受伤的缘故,看似唯一有法子救他的凤玉成了申府上下引领企盼的人物,但不知为何,在她心底总觉得这人出现得突兀,而让众人信服的速度更是使人讶然。
这一切……都只因某个原因而被合理化了,因为他带来的药草能抑毒,只是,众人又有无思及,倘若他的药草用完,假使在那之前亦无法找到能治好阔天的方法呢?而且,本意救人的他根本可以告知药草的来源,但是他却没有。
虽然在众人面前,他确是个行止合度的来客,可她就是难以克制那不安的感觉,难道不安的就只有她一人?是她太过敏感不成?不管怎样,她就是觉得凤玉太过神秘,神秘到连个背景都没有……
对峙许久,兰舫不禁让那诡异的气氛给逼得眩然,她身子微微一晃,并抱住不太舒适的腹肚。
“兰舫。”几乎是立即地,凤玉探出了手。
“别……”格开他伸来的扶助。“你听好,我虽不知道你的出现是否单纯,但是,很抱歉我得猜测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你早该感觉到,而我的人,你也应该……熟悉。”
熟悉?是,不可讳言她对他的第一眼是熟悉,但那也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像阔天,他的夫君。固然如此,可也不代表什么。
抬眼望住他,她生怒。“这话……什么意思?如果你想做出对申府不利的事,我……”
“申家的财富对我而言只是镜花水月,我的目的……是你。”唇线微扬,温煦地。
“我?”他说,他的目的是她?呵,原来,这人跟一般男子并无不同。可兰舫却没法感受这来自一名陌生男子的示好,那些对她来说全都犹如洪水猛兽,是她皮相招来的祸端,不由地,她必须这么认为。
“兰舫,我是为你而来,如果知道你会选择嫁给一个不真心疼爱你的人,我……”欺近她一步,眼神是莫名地怜惜,及渴望,甚至参杂著一带……妒忌。
“呵,你是为我这张脸吗?”探手拂上颊畔。如果是,她会更加厌恶这张面皮。
摇头,说了:“因为你的心,你的心需要一个人倾听,所以我来。”
她不可思议地望住他,因他说的,是她几年来的心愿,以往,她都只对一个对象说的,那支跟随她却不会开口的白玉凤头钗,而那凤头钗日前已经……
霎时间,一道影像浮出她脑海,那是凤头钗栩栩如生的凤眼,而对应上凤玉绝美的眼眸,竟是出乎意料的神似。
“我对你,应该不全然陌生。”又迎向她。
不全然……陌生?严格说,她似乎对他……是不全然陌生,因为……
瞅住他的眼眸,一股熟悉感就这么涌了上来,这令她感到莫名害怕。“别……别说了!”她居然会站在这里同一名……同一名陌生男子讨论她的心事?兰舫呀,你真是昏头了。“我回去会告诉婆婆阔天的解毒方法得另外找,而你……也请离开。”
她仓皇转身,跟著急急往回府的路去。
“谁让你在那个时候到府库去的?”
只是兰舫才进府,就被领往大厅,到厅里,堂前的申老夫人神色不悦,并出口就是尖锐的骂。
来回城门内外,立于厅中的兰舫看来有些疲倦,她自然知道婆婆说的是什么,但心绪却无法集中。
“我说话你是听到没?”
“兰舫听到。”她颔首,回想著出门前的情况,那府库里众人狂笑的奇异情状。
“兰舫是因为婆婆正照顾阔天无暇分心,所以想帮帮府里的忙,才到府库去,没想会发生那些事。”
“我早说过你不能在入府贵客面前出现,现在捅这楼子?呼呼……真气死我矣!”她木杖一杵,触地的巨大声响猛地吓著厅上的几人。在兰舫出府的时间,她好不容易让人送走了客人,瞧他们止不住笑的样子,兰舫一定给她丢了什么天大的脸了!
可素来胆小成性的兰舫这回却未被吓著,她反倒提眼,望住站在一旁的婢女春花,瞧著她垂首并以一掌抚住手臂的不自然动作。
“如果你没到那里,就不会有这事发生,知不知道那些损失得要花掉府里多少银两?而这些不该浪费的银两可以抵得府中多少仆役的薪饷?”老妇又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