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多事,兰姐姐自个儿多加注意,初音先下去了。”往长廊另一侧走去。
盯著廊底逐渐远去的背影,兰舫不禁因她的话而心慌。夜里多事,会有什么事。
转眼,夜又深。
夏日的夜若是无云,该瞧得见罗布的星子,但从窗缝里,兰舫意外天际居然连一颗星子都没有,她素来有深夜缝纫的习惯,不到眼睛疲倦,她总是不上榻,偶尔瞧瞧天象也可打发,可今天纯然的黑夜,实在怪得离奇。
窗缝间钻进一股莫名的寒意,不觉中,她竟想起傍晚初音所说的话……夜里多事?她心头一毛,立即搁下手中多日未碰的针黹,起身将窗片关上,然后转身走至五斗柜前,拉开抽屉,想拿出那根能够避邪又尖锐地足够防身的白玉钗壮胆,只是当她的手伸进衣物下方,却怎也寻不到那她再熟悉不过的麻质袋。
“玉钗……玉钗不见了。”手抓了个空,她回身背抵著柜子,思绪混乱。
怎会不见?她的房间一向自己打理,压根不会有外人进来,就连伺候她的春花亦是呀!虽然自阔天回来,她早上疲累夜里几乎倒头就睡,已数日未查探。
莫非是那夜贼?记得碰上夜贼的那一晚她也曾在烛光下凭吊放物的。那支传家的白玉凤头钗年代久远,论玉质价值实不菲,自从她幼时,那钗就已跟著她,且没让其他人瞧过,纵是过了门仍是。
莫非……被偷了?她不死心将屉里的衣物细细翻找过,最后仍是得了这么一个结论。
“怎办?”只差没急出泪来,现下她可无人能问,无人能说了。因为问春花,玉钗的事铁定传进婆婆耳里,虽玉钗本为她所有,但藏私的举动仍旧会引起婆婆的不悦,而要是让官差来查,府里届时难免又会惶然一阵。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又不能不了了之……
贼呀贼,你可苦了我了。“怎办?”莲足来回碎踱,兰舫很是努力地想著方法,十指交捏著。
“啊!”只是就在她脚下忙碌之际,门窗未开的屋内竟莫名生出一道怪风灭了桌上的烛火,徒留烛蕊冷却的细微声响。
突然罩下的黑暗,令兰舫胆颤。她明明关了窗的呀,何况从窗缝透进来的风更不足以灭掉烛火,难不成……
不不!别再想这些鬼怪邪说了,她再也忍不住厌恶起自己的胆怯天性。是以,虽然身子变得有些一僵然,仅凭房外廊上挂灯施舍进屋的微量光线,她还是一步步摸索著前进,待腹间抵上桌沿,便立即探手找桌上的火褶子。
可“咚”地一声坠物声响起,她知道自己的紧张又坏了事。糟糕,唯一能点火的东西又给掉下桌滚到不知处去了。怎办?她蹲地寻找良久,就是找不著。
站了起来。外头说不定会有家丁点灯留下的火褶子?突生一念,她又摸索著来到房门边,下了门闩,深吸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有的话,应该就搁在栏杆旁吧?”喃言,她一鼓作气地走到猜想的地方,低身寻著,孰料又是“滋”地一声,她头顶的灯灭了,登时她气虚,软了腿,跌坐在地。
有一再有二,无巧不成书,但那也未免太……巧合,莫非真有什么在戏弄她?
缩在石栏杆边,她因害怕而睁大的眼,速度缓慢地觑著他处,结果她发现,屋外的风虽大,但灭了灯火的却唯有这西厢。
月藏星谧的深夜,胆小若她,居然还敢走出门外?这下,她后悔了,但所幸她离房间并不远,直瞪住几步外的房门,她扶著石栏缓缓站起,跟著踏出一步……
“呼……”
“啊!呜……”耳边乍起一道怪声,兰舫抑不住出声惊喊,然而她的声音不过挤到嘴边,她的嘴巴就让人从后头伸手捣住。“呜呜呜……”她惊慌地挣扎,拼命扭动著身子,直到捣住她嘴巴的人低言。
“嘘,别出声,也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呜。”声音闷在来人掌中。是凤玉,她认出他的声音,那金石相击之音。
只是他要她别出声、别动是什么意思?
他捂着她唇的手,有些冰凉,气息喷在她的耳侧,撩动著她细腻的感官,扰得她忐忑不已,未久,想著他突然的出现,和不合宜的举动,她又想出声。“呜嗯……”
然,眼瞪著前方,她的细吟因突然闯进的一抹人影而骤时卡死在喉间。
眺向对厢的屋顶,那里立著一道黑影,月色朦胧,影子看不真切,但依他的动作,他的脸似乎正对著这个方向,只是她和凤玉两人匿在黑暗中,所以他该未发现两人。
屋顶上的……是那无脸鬼吗?兰舫心头一悸,脚又发软,若不是身后的凤玉挺著她,他可能又跌坐在地了。
“你的胆子不大。”凤玉似笑非笑地在她耳畔轻喃。
“呜……”一阵羞窘,她耳根发热。其实说她天性胆小并不全然,她记得是一次惊吓才使她变成如此,而是什么惊吓经验,她却怎也记不得了,也许也是从那回开始,她总有随时随地被人跟著的感觉,而胆量最多也只有一般人的一半。
想著想著,她的脸更加燥热,于是她挣动,想改变两人不合宜的接触。
“嘘,别出声。”凤玉的怀抱又是一紧,兰舫自然反应地往对边屋顶上一看,那里的人已消失无踪,换成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