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将竹箸轻轻放在手中,“请太子妇先行。”
孟嬴微微弯腰,她心里的那些柔顺耐心一点一点的消失,她有秦人的火爆脾气,并不是十分的有耐性。
孟嬴垂下头,手指间夹起那只箸朝投枰上丢掷过去。
寺人伸头一看,偷偷的看了夷光一眼。有些不敢报数。
“五白。太子妇好技艺。”夷光将手里的竹箸放置一边笑道。开面一个下马威似乎她没有放半点在心上。
孟嬴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抿了唇向她点了点头。
夷光察觉到孟嬴似乎对她格外没有耐性一些,她想起当年那个她和太子在一起的场面。女人都是会嫉妒的,尤其是一个女人和自己的男人。哪怕本来没什么,也会嫉妒。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退了下来。
身后那些从齐国来的滕妇叔姜笑嘻嘻的和姑母齐姜用齐国话说起事来,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两个人说的笑容满面,尤其是齐姜。眼角的细纹随着脸上的笑容而微微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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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打仗那简直是要命了!
天降一场大雨,钟坚命令射箭手们钻到到高大的戎车下去躲雨。军中有专门观测天气的“观日”。但是楚地湿气重,春季多雨。偶然有那么几次不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雨水在之前顺着甲胄之间的缝隙流进去将内里的衣裳打湿。
“下个没完没了!”钟坚才钻进戎车低下就听见一名戎车上甲士恨恨道。军功是这些贵族子弟进阶的根本,就算父亲的爵位再高,没个军功傍身完全靠着姓氏和父亲又实在是不想去面对那些奇怪的眼神。
甲士见到钟坚进来,笑了笑,“连尹。”
钟坚应了声“嗯。”
楚人脾气火爆坦然,服你就服你,不服你哪怕你爵位再高还是不服你。在军中更明显,能打好仗就一群军士服你,不然没人服气。
曾经还有一个县公抓着一只矛满军追着一个王子追杀呢,就是因为他不服气王子抢了他的郑国俘虏。虽然后来追杀未遂,但是那位县公也一直都没被怎么样。
这位甲士对钟坚还是有几分服气的,毕竟混到这上面并不是靠着自家父兄或者是娶了公子的伯父就能奏效的。
钟坚随便抽了快木板坐在身下。
“连尹怎么不入渚宫呢?”甲士问道。甲士也是国人中的贵族出身,能上戎车的基本都是国人贵族出身,野人出身的只能去做步卒。
贵族之间对别家的亲戚关系都大致知道,免得得罪人还不知道。钟坚的家族其实是世代出乐理的人才,尤其乐尹长时间甚至是钟氏一族的囊中物。
做乐尹不必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而且乐尹主管宫中器乐,也很得楚王的器重。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情。
钟坚听了只是笑,他笑着坐在木板上,浑浊的泥水不断从他身下流过。他身上衣裳湿透,他低下头,双手将头上沉重的胄取下抱在肚腹的地方。
“我曾经在越国担任过乐正。”他道。
“越国,越国已经成了吴国的附庸?”甲士问道。
“嗯。”
“真是一根骨头都没有。”甲士啧啧道。楚人脾气暴躁,以前吴军来袭,郢都平民都自动发起来,没在军中服过兵役的就叫当过兵的领着,来来回回夜晚来骚扰攻打吴军。弄得吴王阖闾在郢晚上都没办法安睡。
“那越君看着并不是一个肯将祖宗社稷拱手让人的。”钟坚想起当年在越国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归国那日在台上接受国内卿大夫祝贺时候,那个黑面男人眼中露出的血腥和狠厉。他看得出来虽然勾践在吴国做了三年的奴隶,但是能露出那般痛恨表情的,对吴国就绝对不是怀着什么为奴婢臣妾的心思。
“既然这样,怎么不和吴人拼个鱼死网破?”甲士不满问道。
“他之前倒是想要杀死妻子姬妾毁掉重器和夫差一死,不过被国内大夫劝下了。”钟坚当时去越国的时候也曾知道一下越国的事情。
“这真是……”甲士轻哼一声。
钟坚嘴角挑出一抹笑,“要是这雨停的快,再过十几日就能奔赴填邑。”
甲士听到这句话后也看向沿着车边淌下来的雨水,他想起这位带兵的白公胜在郢都里的所作所为不禁有些忧心。
这位白公胜继承了楚国人有话直说的性格,在讨伐郑国之事未果之后,竟然亲自磨剑放言要杀死令尹司马等赞同和郑国建成联盟的人。
令尹自然是没当真,不过和令尹不一个想法的人大有人在,例如叶公。
钟坚抬眼看着不断流下的雨水,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雨水打湿了衣衫,寒冷入骨。他垂下头轻笑一声。
路上阴雨连绵,全军进发的速度被牵制,明明十几日的路快走了二十日都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