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她离去后,方从外面走过来的萧若棠只瞥见那轻灵身影,蛾眉螓首,是令周遭都失色的美艳。
“母亲,姨母,那是……”哪里来的仙子?
萧若棠是萧家长子,年方二十,身姿挺拔,长相风流俊秀,这回又在会试中得了前十,已是十分了不得,只等他日平步青云,要惹得多少女儿家春心萌动。
“妹妹还是先带我们去安置罢。”萧夫人回避了儿子的问话,甚是冷淡地启口道。
连是杜姨娘都有几分气闷尴尬,将人引去了拂安苑便借口回了自个苑子大发了脾气。
而入了拂安苑的母子俩由着下人归置东西,萧夫人拉了儿子到一旁说话,说的正是他来之前那桩。
“那女子就是沈家的嫡小姐……”萧若棠一顿,听完了前因后果同她开解道,“她即是有气那也是冲姨母去的,母亲不必为此不平。何况……她说的也没错,合着那沈夫人才是当家主母,如何容得姨娘自作主张,稍后母亲该亲自去拜会老夫人和沈夫人才是。”
萧夫人叫儿子好言劝慰,也只余下心里被小辈下面的不舒服劲儿,“总归我是说不过你,不过沈家嫡小姐为了一个男子要死要活的,也够沈家丢面儿的了,你可别生什么心思来,安心备考才是要紧。”
“孩儿省得。”萧若棠含笑应答,可心里翻涌的全是方才那惊鸿一瞥,像那软乎乎的猫爪子挠似的。
萧夫人点了点头,她来前未尝不曾动过念头,如今沈国公风头正劲,能攀上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到了京城打听诸多才歇了心思。那沈家大小姐矜持不顾矜持倒贴男子,哪里配得上她的麟儿。更别说那些庶女了,就是杜姨娘心里打着的那主意她也是不屑,做不成亲家也罢,借一把沈家的风头也是好的。
这厢沈如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捏着绣帕拢上了书页。
“小姐,你都看了不少时辰了,歇会儿喝点莲子羹罢。”宛桃端着方木漆盘进了书房里,短短两一日功夫竟是大变了样子,光影透过书架撒落在娇娘身上晕出柔和光圈,美得令人窒息。
不单是宛桃看得晃神,那跟来的小丫鬟更是痴痴看了,直到宛桃出声才敛了心神,“小姐,夫人差奴婢前来想再讨本书看,原先送去的夫人已经看完了。”
沈如意抬眸,嘴角弯了微小弧度,从软垫上起身走到书架旁慢慢挑选,她之前让宛桃给沈夫人送去的书册都是讲巾帼英雄,或是凸显女子性情的话本,沈顾氏那性子要想改变一时半会儿不定能成,潜移默化也是一种。
如今听到沈夫人喜欢看,她自然是高兴,又选了两本递给了那丫鬟。
丫鬟得了书册去,她才接了宛桃盛好的莲子羹,里头加了沙沙的碎冰,一尝入口冰爽沁甜,但凡冰的辣的,都是她前世不得尝的,重活一世,为着这番肆意不由弯了眉眼。
“父亲呢,回来了么?”她忽而想到。
“老爷刚从荆州回来,去了老夫人的苑儿。”宛桃如实禀道。
沈如意轻轻颔首闻言起身,一改懒散的做派,将自己收拾精神去了父亲书房候着。
沈伯仲在老夫人那就听说了娇娘近日变化,等真正见着时她正就着他书架上的一本传记翻阅,侧颜柔和而专注,竟是像极了沈顾氏芳华时候的模样,知书达理,安静美好。大抵是发现了他的存在,侧过头来牵起嘴角。
“……父亲?”
“……伯仲。”
沈伯仲有一丝恍惚,然也只是片刻就回过了神来,“听说你将墨韵苑划作了书房,倒是真潜下心了?”
沈如意娇娇皱了下鼻子,“父亲这是听谁说的?”却不等他回答,自顾接着说道,“我是嫌闷让人买书打发闲暇,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便想趁着出嫁前一月功夫好好休养身心,不给父亲惹麻烦了。”
沈伯仲有些意外,又很快收敛,娇娘的性子向来听风是雨,维持不了一刻的热度。
沈如意瞧出一二,作势佯怒:“父亲若是听杜姨娘说的来兴师问罪,可就伤了娇娘一片赤诚心了。”沈国公与她父亲年岁相仿,却是保养得好,一点看不出岁月痕迹,也无怪乎今年又纳了第五位姨娘。不过疼起女儿来,那都是一样的。
果然沈伯仲抽了她手里的书册,“又关杜姨娘何事,我这刚回来哪有功夫经你们折腾。你大病初愈,伤的又是脑袋,少看这些复杂冗长的,那书房你喜欢且用着,晚些我让管家再给你搜罗些。”
“谢父亲!”沈如意转瞬展了笑颜,随后又敛了眉眼认真道,“娇娘也并非和杜姨娘过不去,只不过刚好碰巧了去,两人都挑中了一处,可母亲已经为萧夫人和公子安排了住处,是杜姨娘逾矩擅作主张,父亲你说是与不是。”
沈伯仲听着娇娘一句接一句,“娇娘是替你母亲叫屈来的,可我都不知是何情况,岂不也冤?”
“父亲知错就好,那杜姨娘就是仗着父亲宠爱才不知分寸,这只是一桩小事,那萧夫人也算跟咱们沾亲带故,若是在外人面前那才是丢沈家颜面呢!”
沈伯仲看她一本正经,实则讨伐自个,不由失笑,“难怪你祖母说,娇娘这一磕是福气,原来如此。,那杜姨娘确实不知规矩礼数了,回头我便好好说说,定叫她给你母亲陪个罪去。”
“那倒也不是非要这样,我母亲也不是没有度量的,让她下回谨记着些就是。”沈如意摆作大度姿态,“父亲去了荆州三日,母亲念得很,晚饭咱们去潇湘苑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