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话说完,皇帝便笑了。
皇帝不在乎他人的奉承是真是假,只要让他开心便行。
尤其说话的人还是如世间最清白之人的嬴仪,他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说好听话格外让人舒心。
皇帝满意了,一切便好说了。在嬴仪恳求后,他大方地放过了嬴佑,连牢中关着的纨绔与林峠也放了出来。
“仪儿真是心善。”皇帝坐了回去,还调侃嬴仪道。只是他却如看不见嬴仪和嬴佑还跪着,只一味地与嬴仪说话。
直到嬴仪脸色惨白了,他才说累了,叫两人回去。
嬴仪右腿有疾,跪久了便如群蚁噬咬般疼痛。嬴佑支撑着他刚走出殿外,他便身体一软险些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好在嬴佑扯住了他却,还不由分说将他背在了背上,一路走出了宫城。
宫外,嬴佑的马车正候着,反倒是嬴仪,皇帝来接他时派了宫中的车,现在却无车回去了。
嬴佑的仆从等在马车旁,见主子背着嬴仪过来,忙迎上前,将两人扶上了马车。
出乎嬴仪意料,马车上还有位老者,手边放着个药箱。
嬴佑见他疑惑,苦笑一声,解释道:“我猜父皇要责骂,率先将医者备好了,却不料七哥为我拦了过去……”
他眼眶微红,言语中有些哽咽,但依旧将眼泪倔强地憋了回去。
“七哥,先让他给你看看腿。”
嬴仪并不愿在兄弟面前暴露自己的残缺,只是看着弟弟执着的眼神,还是退让了。
那医者为他捋起下袍,双腿膝盖处已是青紫交杂,右腿更是狰狞得可怕。
嬴仪只觉难堪,他抬手遮住嬴佑的眼,不想让他看见,却感觉到手心似乎沾了水。
嬴佑的眼泪到底还是没忍住,在看见嬴仪伤势那一刻彻底爆发。
他抽噎着,也不愿让兄长看见这般脆弱的模样,便扭过身去,望着窗外强自忍耐。
嬴仪心中叹息,贴心地放任他痛哭了一会儿,才拿出手帕递给了他。
嬴佑背着他接了手帕,用力地在脸上擦了擦,才转过身来,眼睛又肿又红,像是兔子。
医者是嬴佑常用的人,先前也见过嬴佑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却不见他哭过这么惨。
虽然心中好奇,但皇家的事听了便有杀身之险,于是更一心一意插针,只当自己不存在,祈祷八皇子可得忍住了,不要说出一些伤人性命的话。
直到回了府,给两兄弟都施了药,医者才松了口气,逃也似的离开了。
嬴仪原本想回四皇子府,但嬴佑抓着他衣角,委委屈屈唤了声‘七哥’,他便妥协着留下了。
他答应后,嬴佑立刻红着眼睛笑了起来,还吩咐了仆从去铺床,今日他要与七哥抵足相眠。
嬴仪有些无奈,但想着今日八弟确实受苦了,恐惧想要他陪伴也是应该的,便没拒绝。
派人去了四皇子府告知,到了晚上,两人梳洗后在床上躺下,嬴佑突然说道:“七哥,你知道吗,我特别特别害怕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