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电梯下楼,才五点左右,可以容纳约两百人的自助餐厅没什么人。
负责盛饭菜的都是中年妇女,倒是结账的是个年轻女孩。
柏森选好位置,放下餐盒,端了两碗汤,一碗给我。然后说:
〃嘿,你会不会觉得那个结账的女孩像小叮当里的技安?〃
我望着她,胖胖的女孩,脸蛋确实很像〃小叮当〃里欺负大雄的技安。
我不禁笑了出来。
〃以后我们就叫她技安妹吧。〃
柏森像恶作剧的孩子般地笑着。
这是我跟柏森的第一次碰面。
即使经过这么多年,我仍然可以清楚地听到他那时的笑声。
很少听到这么干净的笑声,宏亮却不刺耳,像秋天下午三点的阳光。
他说他八字中五行缺木,不容易稳重,所以父亲将他取名为柏森。
〃真是难为了我老爸,〃柏森笑着说,〃可是好像没什么用。〃
〃我爸比较轻松。崇是按照族谱排行,所以他只给我一个仁。〃
〃如果你只叫蔡崇就好了,这样就是一只菜虫。〃柏森又开始大笑:
〃菜虫吃菜菜下死,杀手杀人被人杀。这可是很有名的布袋戏戏词喔。〃
从此,菜虫便是我的绰号。
柏森是我上大学后所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我相信,我也期望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我心灵的某部分经过好几年的冬眠,醒来后渴望着食物,
而柏森是第一个提供养分的人。
于是我像在沙漠行走一个月的旅人,突然碰到绿洲。
我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1013室后来又住进了一个同学,他叫叶子尧,睡2号床位。
当过兵,重考两次,整整大我和柏森五岁,我们都叫他子尧兄。
大部分的时间里,班上同学很少碰到他,他总是有一堆外务。
由于我和柏森与他同寝室,因此起码每晚会见到他一次。
不过如果他忙的时候,我们也会连续好几天没看到他。
只有床上凌乱的书本证明他回来过。
子尧兄总是背着一个过时的背包,颜色像是被一大群野牛践踏后的草地。
背包里因为装太多东西,所以总是鼓鼓的,像吹牛皮的青蛙。
背包的拉链可能是因为坏了,或是根本拉不上,所以总有几本书会不安分地探出头来。
子尧兄除了对上课和社团不感兴趣外,对很多东西都热衷地过头。
这可以从他床上和书桌上堆得满满的书籍中察觉。
书籍种类包括计算机、命相、易经、中医、宗教、财务管理、生物等等。
后来书太多了,我们便把1号书桌、床铺和衣柜也让他摆书。
子尧兄算是个奇怪的人,有时讲话的逻辑很特殊。
当然我是没有立场说别人奇怪,因为我也曾被视为奇怪的人。
不过如果我可以算是奇怪的人,那被奇怪的我说成是奇怪的人的子尧兄,一定更奇怪。
记得我有次看到他床上摆了本《宗教与人生》,我随手拿起来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