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说:“看明白没?新校区和老校区之间我要这么一堵墙!”
崔工用颤抖的声音说:“你别害我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你别管,给我垒起来就行了。”
崔工无声地把图纸卷起来坐在屁股底下,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不说话,光看我。
我说:“卷起来干什么?看明白没?”
崔工静静道:“不用看也明白了——这张图纸我不要了。”然后他用饱含感情的语调跟我说,“兄弟呀,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育才也是我的心血呀,你就别祸祸它了。”
我坚决地说:“我不管,这回你一定得听我的。我知道你是为名声着想,你要不给我垒等你完工走了我给每座楼都披红挂绿,不把它装饰成村支书的小别墅不算完,然后每条彩绸上都写:设计师,崔某某……”
崔工小脸儿像是已经披红挂绿一样变幻着颜色,最后他终于叹息一声道:“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行吗?”
我说:“怎么想的你也别管,我就告诉你我这堵墙就是为了挡人的,要高,两米五,它要整个把学校切成两半,就中间给我留个角门走人。”
崔工疑惑道:“你这是要建……柏林墙?”
“不管什么墙,我要的是切实的效果,能把人隔开。”
崔工甩着手道:“你这是图什么呢?你要是嫌旧楼寒碜,我不是早让你推倒了吗?我给你起新的。”
我说:“我不是也早告诉你了吗?这旧楼就跟我老婆一样,我要用墙把它围起来我这就是——”我一拍大腿,“对,我这就是金屋藏娇。”
第八十二章 不平等条约
用墙把人隔开在任何时期都没成功过,柏林墙同样如此,可惜我当时并没意识到这一点。
离开育才我本来想回去睡一会儿的,却接到孙思欣一个电话,说酒吧有两拨共计3个人找我,其中包括我“二大爷”。
“我二大爷?”我马上醒悟了:刘老六!
我一边喊着让孙思欣无论如何看住他,一边加大油门往酒吧赶。
我一进门赫然先看见了刘老六正坐在那里,这才放下心来。孙思欣一指旁边桌上的那个枣核脑袋的老头说:“那个也是找你的,看样子和你二大爷他们不认识。”
我:“……那是我三孙子!”
刘老六悠悠地道:“小强,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不过这人看来是喝多了,伏在桌子上不动。
我跳到两张桌子前,指着刘老六刚想骂,可当着外人的面又骂不出口——太影响我形象了!最后我只得微笑着先问另一个老头:“您有事么?”
这个老头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灰白甲克衫,戴着一块老上海表,像是某个厂子的厂长似的。他先礼貌地冲所有人笑笑,然后跟刘老六谦让:“您要赶时间就您先说。”刘老六回笑:“我不忙。”
然后俩老头就开始客气:“你先。”“你先。”……
我在一边直郁闷,看这样俩老头是把我当坐台小姐了,俩人在商量谁先上呢。娘的,要不咱双飞吧?
最后枣核老头拗不过刘老六,他先跟我握了一下手,然后从老式黑书包里掏出一沓文件,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萧主任是吧?你把这个签了吧。”
我心一提。听他口气怎么那么像法院下传票的呢?拿起文件一看,又是一份协议,甲方是我的名字,乙方是我们本地最大的国有酒厂。我先没顾上仔细看条文,疑惑地看了一眼枣核老头。枣核老头“哦”了一声:“还没介绍,鄙姓倪——倪筑陵。”说着递给我一张片子,最上面先是两行大字:香飘天下名扬海内。然后是名字。头衔是:佳酿酒厂厂长兼工会主席。佳酿酒厂在我们本地非常有名,只生产高度白酒,高低档都有,几乎垄断着本地白酒市场,在省外也有倾销渠道。
这枣核老头还真是个厂长。
我急忙重新跟倪厂长握手:“失敬失敬,我从小喝您厂里的酒长大的——可是您找我什么事啊?”倪厂长示意我看协议书。
这回我仔细地把协议看了一遍。这是一份非常莫名其妙的协议书,上面规定:从双方签字后那天起,乙方,也就是酒厂方,负责全力帮助甲方把“五星杜松”酒送上生产线,制作成瓶装酒在全国范围内推销。在这个过程中,甲方只负责提供成品液体酒,秘方自行保留。
这根本就是一份不平等协议嘛,只不过我是那个最终得利者。佳酿酒厂在这纸协议里好象没有任何好处,为别人徒做嫁衣裳不说,它还得经受我们的五星杜松跟它抢夺市场。我坐在那里犹疑再三,没敢动地方。这协议也太YY了,YY得像一只小猪跑到火上把自己烤熟然后跑到我面前说:“你把我吃了吧”——呃,这不叫YY,这叫恐怖!
我终于忍不住问:“您的酒厂和我合作能得到什么利益呢?”我信手翻着条文,这才发现另一个重大问题:这上面丝毫没提作为酒厂方的条件。
倪厂长顿了顿说:“哦,咱们两家只要按照这个合同来就行,好处费另有人给——事实上是有人花钱请我们做这一切的。我们酒厂这次充当了一回包装商和广告商,每卖出一瓶酒,我们会从他那里拿到回扣。”
我不禁希奇地“啊”了一声。
倪厂长笑道:“你这位朋友说了,他欠你钱,还说只要跟你一提你就明白了。”
我顿时恍然:是金少炎这小子!想明白这一点我什么心病也没有了,通体舒泰,拿起笔忙不迭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难怪倪厂长一开始让我签字的时候口气那么冲,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份让人无法拒绝的协议。
我笑着问:“那您不怕我们的酒跟你们的产品抢夺市场?”
倪厂长也笑:“不怕,我们厂只出高度白酒,在低度这一块没有自己的扛鼎之作一直是我们的遗憾,这是两个相对固定的市场,影响不大。再说萧主任的五星杜松有口皆碑,我们不做迟早会有人做的。”
我发现倪厂长桌上只有一杯饮料,马上责怪地冲孙思欣喊:“怎么不给倪厂长来一碗咱们的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