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各屋都转了转。屋子不小,收拾得都很干净——除了没有尘土以外,连一件家用电器也没了,看来花荣他们家人为了救他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正屋里也只剩下几张陈旧的桌椅。我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了两杯水喝。一看院里俩人还跟那抱着呢,我站在台阶上咳嗽了一声:“咱要不先吃饭?”
秀秀像是这时才发现还有我这么个外人,悚然一惊,离开花荣的怀抱回头看我。花荣的脸已经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了,我恶毒地想,这小子素了半年,肯定是经受不住女色的考验了。
秀秀抹着眼睛说:“这是你朋友啊?”
花荣呆呆地说:“是啊,他送我回来的。”
秀秀爱怜地摸着花荣的脸柔声说:“真的是你吗?”
我看出花荣想说不是来着,急忙打着哈哈说:“不是他还能是谁?他的事儿我刚听说了,这在临床上叫什么来着——”我哪知道叫什么啊,于是揭过这一篇,“反正是醒了。”
秀秀粲然一笑,拉着花荣的手说:“走,回家。”
看得出,这姑娘不光是今天没吃没喝了,走路直打晃,要不是强大的喜悦感撑着估计早就倒了。我们来不就是为了劝她好好活着吗?我说:“弟妹呀,咱先吃饭吧。”
秀秀愣在当地,不好意思地说:“家里除了锅碗瓢盆什么也没有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去买菜。”
我急忙摆手:“你别动,我去!”
一个好的战士能捱过寂寞的寒夜,可是往往在黎明中的第一丝曙光里倒下,这道理我懂。这时候让秀秀出去,很容易脑溢血心梗什么的。
我出去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菜市场,后来一想家里连油盐都没有还买个毛菜啊,索性扛了一箱子方便面回来了。秀秀好象又哭过,拉着花荣的手不放,在诉说着什么,花帅哥呆头鹅一样红着脸坐在她对面。
秀秀见我进来,也跟着忙活起来。她把煤气灶和锅支在当地,倒上水开始下面。花荣攥着两颗鸡蛋在旁边帮忙,看得出这小子也饿坏了。这也怪我们,小李广同学靠输葡萄糖活了半年,一起床就被我们鼓捣到公园射了半天箭,连瓶可乐也没给喝。事实上我肚子也直叫唤,从早上到现在也水米没打牙了。
接下来我们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吃面条比赛,面条是一碗一碗盛出来,一碗一碗吸进肚里去。三个人都顾不上说话,抱着碗抄着筷子眼巴巴瞅着锅里,面条一软就往碗里扯,抽冷子跌俩鸡蛋进去。
我们三个人就着蛋糕吃了12袋方便面,卧了3斤鸡蛋。最后我们都腆着肚子瘫在椅子里,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这种久别重逢很幸福——也很撑得慌。
我叼着牙签在嘴里杵了半天才歇过这口气来。我见两人都不说话,就冲秀秀使了个眼色让她跟我到外边。出了门我跟她笑了笑,自我介绍说:“我叫小强,是花……小冉的朋友。”秀秀跟我握了握手,很真诚地说:“谢谢你,小强哥。”
我向着花荣努了努嘴,小声说:“你家那口子醒是醒过来了,脑袋还有点迷糊,他现在除了你,以前的事和人都不大记得了。”
秀秀低着头扯着衣角说:“我看出来了……”
“他这个样子你不能嫌弃他吧?”
“怎么会呢?”秀秀有点激动地说,“他躺在床上半年多我都从没嫌弃过他。”
“呵呵,那就好。还有就是他现在跟个小孩子差不多,很多生存技能你得一样一样再教给他。不过我保证他肯定一学就会,你别不耐烦。”
秀秀使劲点头。
我说:“那就没什么事了,你们待着吧,培养培养感情。”
秀秀本来还想留我,但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屋子,小声说:“那我送送你。”
我说:“不用,让小冉送就行。”说着我冲花荣招了招手,他急忙跑出来。
我上了车以后他跟着坐在副驾驶上。我扭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满眼迷惑,最后被我盯毛了,扳过反光镜看自己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就冲他这个聪明劲,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完全适应现代生活了。
我忍不住问他:“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花荣说:“回去啊。”
我指着站在门口使劲张望我们的秀秀说:“那才是你的家。”
花荣变色道:“不是吧,你让我跟她一起住?这孤男寡女的……”
我骂道:“屁!那是你老婆。”
花荣一脸可怜相,抓着扶手就是不下车。
我火冒三丈:“你倒是去呀,那又不是个男人!”
花荣道:“我宁愿跟男人住一起,打仗的时候不是经常这样吗?”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时代的隔阂真是无法一时消除。我索性把他的脑袋扳向秀秀:“你好好看看她,一个为了你险些丧命的女孩子,她还等着你回去,你忍心就这么走吗?”
秀秀倚着门框,半个身子倾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花荣,生怕他又就此消失。花荣看着她,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拉开车门说:“好。我回去。”
我搂着他肩膀边走边把2000块钱塞到他手里,在他耳边说:“先买床。是买一张双人的还是买两张单人的就看你小子本事了。”
花荣理所当然地说:“你放心,肯定买两张单人的,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