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欣垂着手说:“在楼上包间里呢。”
我急忙站起来:“快走。”
到了楼上,孙思欣把房间指给我,我跟他说:“你去忙吧。”
我推开门进去,只见壁挂电视亮着,上面的字幕无声地闪过,麦克风在这人手边放着他却不唱,只是悠闲地拈着刚出锅的爆米花吃着。这人戴着一顶休闲帽,穿了件很普通的T恤,衣领立着,挡住了半个脸,看身材也就中等偏下。
看他沉稳的样子我不好判断这人是不是我的新客户。我敲了敲门,这人依旧稳稳坐在那儿,问:“是小强吗?”听声音年纪不小了。
我坐在他对面:“是我。你是……”
这人慢慢把帽子摘了,把衣服领子放下来,我马上就断定这肯定是一名穿越客户了。
他的头上还留着一个发髻,唇边下三缕墨髯十分飘逸,真称得上是一个俊朗的中年人。我对他第一印象很好,只是这人眼神里经常闪现出几丝精强的光来,看样子以前是那种位高权重手掌生杀之人,不过不像是一朝帝主。秦始皇虽随和,但那身帝王毛病很明显:当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流行的货币多达200多种的时候,又很随意地把他那句口头禅抛了出来:统一哈(下)么。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他这么干不是为了让百姓方便而是图自己省事,这可能跟他的智力有限有关。像康熙那么聪明愿意尝试并精通了蒙汉满三族语言的毕竟是少数。
刘邦平时看起来比较猥琐,但他考虑问题能从大众角度出发,就连他赌博也是以略高于大众智商的水平作为假想敌的。
我面前这个人,他所表现出来的攫取说明他还有所求,只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面对这样刚来的贵族客户,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见礼,握手肯定是不现实,于是我先冲他抱了抱拳。见他挺愕然的样子,急忙又掸了掸袖子冲他鞠了一躬。可看他不像清朝人,我只能又坐下了,总不能给他磕一个吧?
好在他也看出我是想表示友好,微微笑道:“不必多礼。”
我讨好地问:“您贵性?”
他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说:“贱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说说嘛,要不我说久仰大名就显得假了不是?”
这老帅哥只好无奈地说:“鄙姓王,草字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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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我可真的吃了一惊,王安石耶!宋朝的国家总理,好象因为修改宪法挺出名的。
我说:“就是您把苏肘子给发配了?”
王安石一愣,笑道:“你说的是东坡吧?东坡是个很有才学的青年啊,可惜就是倨傲了些。”
我说:“活该,谁让他改您诗的——什么诗来着?”
王安石尴尬地说:“那都是村野传言。”说着他话题一转,“介甫(王安石字)久慕桃源,不想辞世之后居然能有此幸,今到仙境,以后还要多承关照。”
我脑袋一真发晕,忙解释:“怎么跟您说呢?这不是什么仙境,不过有吃有玩也差不到哪去。总之您踏踏实实跟我这儿住着,不知有晋魏,不求闻达于诸侯——”
王安石轻咳一声:“你背差了吧?后一句是出师表。”
我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人没文化,”然后说了一句特多余的话,“连苏东坡也不如。”
我和老王干坐了一会儿,说:“丞相,咱找地儿下榻吧?”
王安石道:“甚好。”说着他又戴上帽子,立起领子跟着我下楼上车。
我慢慢开着,一边向他介绍路两边的建筑和我们周围的行人车辆。王安石像视察工作的老首长似的微微颔首,不时亲切问一两句。在走了一半路程以后我开始给他介绍我这里的其他客户,王安石表示,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希望能在平等友好的气氛下和嬴胖子进行一次会晤,就变法问题磋商一二。
当我说起梁山好汉的时候王安石脸色微变,我知道他这样正统思想的人对招安的土匪可能有成见,就说:“其实他们是一帮好孩子,在我们后世有句话叫官逼民反,要不是高俅蔡京这些王八蛋,他们也都是国家栋梁——这俩王八小子您见过吗?”
“……没有。”
“哦对,可能比您晚着几轮。您要能多活个五六十年就好了,把这帮小子好好治一治。包括后来的秦桧,那最不是个东西,满清十大酷刑用他身上都算糟蹋好玩意儿。”
王安石不自然地笑道:“呵呵,呵呵……”
我说:“一会儿带您见帮当兵的,岳家军,那可都是忠烈,他们肯定听说过您……”
王安石面色大异,脱口道:“岳飞的部队?”
我纳闷地说:“怎么您……也知道岳飞?”
“你要带我去见那些人?”
“是啊,怎么了?”
王安石使劲拍着腿叫道:“停车停车。”
我把车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王安石不停地擦着脑门子上的汗,喃喃说:“我不能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