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一丝一毫对不起陆芜菱的打算,但是长盛王毕竟是他血缘上的父亲,长盛王作此不靠谱的打算,他也不免为此又恼又惭。
他伸手将陆芜菱揽到怀里,低声道:“我的为人你难道不知?我答应了你不纳妾,绝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定能做到。何况我心里也只你一人,岂能看上那些庸脂俗粉?”
“他后来又来,说什么我不想依靠岳家,原是对的,甚有志气,但是说你无子,想要给我娶个平妻什么的。这般荒唐,自然被我痛斥了一番。”
越是王族宗室,这上头越发不堪。
士大夫中少有什么娶平妻的,长盛王此念却是因为他心里觉得罗暮雪是他儿子,他的继承人,将来也是要有王位的,作为王,自然是有王妃和侧妃的。
平妻自然是和侧妃划等号的。
十分合理,十分自然,十分便捷。
可惜了大家都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罗暮雪低头轻吻陆芜菱,手便轻轻探入她衣襟了,一边在她耳边低低道:“慢说咱们不过是暂时不要孩子,便是你真没孩子,我也不会纳妾,何况是平妻呢。莫要理会那种人的胡言乱语!……不过菱角儿,我还真的挺想看看咱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哪里像你,哪里像我……”
113西行厚礼
陆芜菱从此自然不会再接待刘露蓉。
别人不把她当朋友;她自也不必将之当回事。
刘露蓉吃了几次闭门羹;且门房口气很不大客气;下来打门通报的婆子隐隐听到一些啐声;说什么没皮没脸;不由羞愤交加;回去愤愤同小姐禀报。
刘露蓉沉默不语,随后厉声要婆子不许回去嚼舌头。
回去之后不免要打听;又兼罗暮雪因此事被陆芜菱所知;心中一是不免气无处出;二是反正陆芜菱都知晓了;他也没必要低调处理;所以他一是公然去找长盛王;骂了一通;冷言冷语叫他不要痴心妄想干涉自己的生活,就算送十个八个女人,也是枉然。二是直接去找刘侍郎,几乎算得上明示地说了一番,说自己生平最厌就是靠送女儿求荣华富贵之徒,又道自己已经决心不纳妾,不要什么样子的都奢望送给自己,说得刘侍郎这位富贵风流乡出身的贵胄子弟一脸羞愤欲死,但是罗暮雪没有点名道姓,他也不好硬往自己身上拉,何况罗暮雪如今正如日中天,圣眷极隆,他也得罪不起。
回去一腔气自然找老婆孩子出去,将刘夫人和刘露蓉一番痛骂,再也不准刘露蓉出去,并说自己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刘露蓉自然暂时也不能再去给陆芜菱添堵,不过她的家世年龄,要找个十分称心的却是不容易。
刘露蓉因这阵子想的都是罗暮雪,一时脑子倒不容易转过来,竟是说了几个,都觉得这里那里都不如罗暮雪。
这个不及罗暮雪勇武英俊,那个不如他年轻有为……
这个是小儿子,靠着家里权势,又怎比得上做罗夫人自己当家作主好。
偏生罗夫人也有些脑筋没转过来,不但不劝女儿,反而不时附和几声,竟叫刘露蓉更钻了牛角尖。
刘露蓉垂泪同她母亲说:“母亲,我不是那不知羞耻的,只是芜菱也太无情,我同她交情这般好,趣味相投,若是能姐妹共处一世,日夜相伴,诗词相和,何等美事,她却恁般小气。”
罗夫人也垂泪道:“我的儿,苦了你了,她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后宅之中,何其寂寞,男人们都在外头,好的也不过夜里才能见到,遇到那戍边的将领,成了婚男人便走了,到老才回来,领回来的是那年轻美貌的妾,一堆庶子女……还不如有个相投的姐妹,相互做个依仗。你又不是那拈酸吃醋的……”
不提她们在自己家内宅如何批评陆芜菱不识大体,善妒任性,罗暮雪却接到了巡边的任务,要去西疆做今年的巡检官。
看上去不过是普通军备和屯田巡检的例常工作,可实际上陆芜菱却知道,没有别的事,皇帝不可能让罗暮雪离开镇守的京城和御林军,私下问了,罗暮雪告诉她说,现在弹劾程老将军的奏折不少,皇帝对此,自然是留中不发,但是要说皇帝对程家,那也是矛盾的。
程家是他的母族,是他的肱骨,是一力将他推上皇座的最大功臣。
他对他们有感情,有感激,有信赖。
但是作为一个帝皇,他必须谨慎,他必须防范所有人,因为稍一不慎的代价太过惨烈。
他有义务防范外戚的独大,将领的军权。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母族过于猖狂,招致灭亡,所以他宁可现在对他们就严厉些,让他们心中警醒,不敢得意忘形。
至于罗暮雪,他信赖他,并不是因为他比程家更值得信任,而是他更容易把握。
没有家族依靠,与长盛王无法和解的罗暮雪,除了效忠他,做个孤臣,并无别的选择。
他只能成为他最锋利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