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接着说:“要真是那样,我们现在就不能被动地留在山上了,这次是穆塔伊,下次呢?”
长者捻了捻山羊胡子:“老规矩,守门人跟着去一两个,主要人力还是从我们这边出。”
山是他们两族的生命之源,因此守门人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能离开山门,这是祖先留下来的规矩,无论是对周边的清扫还是侦查,都是守山人的事,守门人最多派一到两个人随行。
袁平一听,立刻唯恐天下不乱地举手:“我去!我可以去!”
褚桓沉吟了一下:“我也去。”
褚桓当然不是为了凑热闹。
这个世界危机四伏,他没看见就算了,现在他已经窥见了冰山一角,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他见不得南山年复年年地挣扎在这里,也见不得袁平死死生生地守着一个山门。
他必须得尽可能多地掌握各种信息,哪怕他最终无能为力将他们带走,无能为南山实现他那些美好的愿望,起码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守山人……还有守门人的死亡率。
可是他这么一应声,南山却想歪了。
褚桓以前在离衣族聚居地里不是这样的,他当时什么也不多问,什么都不管,甚至明明能听懂一些他们的语言,也因为懒得节外生枝而假装听不懂。
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积极了?
南山想不出别的理由,除了袁平。
他和袁平的感情有那么好吗?
不过眼下可不是族长应该胡思乱想的时候,南山飞快地拉回自己跑远的神智,强行将它留在打探边界的这件事上,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族人,非常有效率地点了人手,将自己离开后的各种事宜布置停当——山下是个没有防护的世界,相当危险,既然鲁格不能动,那么作为守山人族长,南山必须要身先士卒。
长者心事重重地喝了一口碗里的杂烩汤:“恐怕咱们就得做好了杀掉所有来犯敌人的准备,这个‘冬天’,难过啊……”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正这当,二踢脚拎着裤子,满脸通红地从林子里回来了,看起来打算偷偷溜进人堆里,刚迈开步子,就又被不怀好意的族人叫住了,几个汉子仿佛有意想调节气氛,纷纷露出一口白牙,围着二踢脚调笑:“这么快啊。”
二踢脚一脚踢了过去,几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南山吐出一口浊气,冲两族的族人们招招手:“说完了,酒上来吧!”
鲁格摇摇头:“今天当值的一人只许一碗……”
这种随时扫兴的人顿时遭到了群众的遗弃,两族的族人们一哄而起,把鲁格的话音哄在了喧嚣的海洋里,好像要将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颇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处世之道。
二踢脚被几个汉子放倒在了地上,好半晌才上气不接下气地爬起来,他也不生气,默默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端了一碗酒坐在一边,借着酒碗的遮挡,偷偷地打量着坐在另一边的少女。
少年不懂得掩饰,很快被有心人看出来,新一轮的起哄碾压过来,将二踢脚这个未经人事的早恋少年挤兑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姑娘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笑了起来,二踢脚顿时仿佛下定了决心,他一咬牙,狠狠地将碗里的酒一口干了。
酒壮怂人胆,二踢脚在众人的起哄中,大步向自己的心上人走了过去。
南山余光瞥见,发现自己居然被那个二踢脚比下去了,心里立刻不知哪来了那么一股气,也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回身转向褚桓。
褚桓抄起酒坛子给他满上,南山却没有沾唇。
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褚桓:“到陷落地探看很危险,不然我不会亲自带人去,你知道吗?”
褚桓就喜欢他这种郑重其事的模样,看一眼就觉得心都软了。
南山紧张地抿了抿嘴唇:“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家里亲人怎么办?”
褚桓一顿,脸上的笑意渐黯,过了一会,他垂下眼:“我没有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