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将死之人,又能怎样?”程涟衣的手紧紧抓紧被褥,她早知道当年肯定有人在她们饮食里做了手脚,万万没想到除了江修媛,还有一个许昭容。
“本宫这是想让你走得安心,说起来,你也是陛下的救命恩人,没有你,陛下撑不了这么久。”她轻启红唇,软言软语,程涟衣默然听着,“如今你也没用了,这厢房里还留着两个药引,不知你想不想报两年前的仇?”
程涟衣的眼睛猛然睁大,“你,你要做什么?”
“陛下病情好转,江修媛便又有机会得到宠幸,她活得风生水起,你却在这里受苦受难,你难道不想也让她尝尝被姐妹背叛的滋味?还有那许昭容,当年的毒药就是来自她殿内,你只能默默死去,她们却健健康康活着,你心里没有怨恨吗?”苏苕妃子的话让程涟衣原本沉寂的仇恨又死灰复燃了。是啊,凭什么她和华秀她们就只能这样卑贱地死去,而为非作歹心肠歹毒的人却继续活着,享受着荣华富贵。
程涟衣又听到她说皇帝病情好转,心中仇恨再加几分,天道不公啊,不公啊,她原本健健康康,现在病入膏肓,而那狗皇帝却日渐痊愈,饮着她的血活下去!
她也是人,她的命也是贵如珍宝,因为地位低下,她的命跟皇帝的命比起来,成了尘埃,成了无知虫子般不重要。谁要拿她的命,她除了死还是死。倘若有来世,她要么成为人上人,要么宁愿是路旁的一株植物,水里一条鱼,也不要当这卑贱之人!
“你是高高在上的妃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程涟衣吃力地坐起来,目光清亮地看着她,“只要你让江修媛她们付出代价!”
“姑娘果然爽快。”苏苕妃子靠近她,轻声低语道,“我只要你悄悄地死去。”
“悄悄地死去……”程涟衣转过脸,冷笑地看着她,“你这是在拿我消遣吗?”
“为了保住太医院名誉,姑娘只能悄悄地死去。最好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苏苕妃子看着她笑。程涟衣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沉默许久,直到苏苕都快失去耐心,她才点头,“我死后,顺便你处置!我只要你给我一夜的时间。”
纱幔重新垂下,苏苕妃子恢复脸上淡淡的表情,走出厢房。那位淡绿衣裳的女孩又走上前,为她引路。苏苕妃子斜眼看来她一眼,这个女孩倒是机灵。“姜柔,你是最近刚入宫的女官吗?”
她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姜柔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是,娘娘。”
苏苕妃子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后,苏长久才从小火炉边上站起来。不知道那个宫妃进去跟程涟衣讲了什么,讲了这么久。她端起药,走入厢房。姜柔坐在圆桌边,托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涟衣,来。”苏长久撩起床帘,端来圆凳,将药碗放在上面。却看到程涟衣已经自己坐起来了,她脸上难得有几分血色,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我不喝药,长久,你帮我把崔判官叫过来。”
圆桌边的姜柔站起来,“我帮你去叫。”她心情愉悦地出门了,留下房里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平日里姜柔都是不肯动手做事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助人为乐了?
“不管她了。长久,我有话跟你说。这些话,你不准跟别人说。出我的口,入你的心。你要谨记。”程涟衣满脸正色,难得没有讽刺她几句。苏长久讶然,不知道她这样正经干什么。
“长久,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们入宫来是做什么的吗?我今天都告诉你,你知道了,也不准告诉姜柔去。她那个人心思重。”程涟衣垂下头,缓了缓语气。
苏长久心里一动,“你快说。”
“当年我们姐妹四个入宫,都是九月九生的,想必你们也是。”苏长久点点头,“这个原因很简单,因为宫廷祭司占卜出来,这样的姑娘适合当药引。”
“药引?!”
“你也知道皇帝病重,太医们束手无策,只好出了要药引这法子,便和祭司大人联手,从民间骗来无家可归的女孩,骗到宫里采血给皇帝治病用!”
“岂有此理!”苏长久站起来,就要跑出去找医官大人们算账!程涟衣连忙叫住她,“你别心急,听我说完。”
苏长久站定,转过头看她。她的病,也是这样来的吧……一时之间,悲愤交加,对这个宫廷厌恶十分,又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皇帝有了厌恶。有权有势,便可以这样将她们的命不当命看吗?!
什么药引!什么祭司!一派胡言,封建迷信,实在可恶!!!她握起拳头,等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些“贵人们”一番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多感叹号,也不足以表达苏姑娘愤怒之情!!!
☆、隐情
窗外白雪皑皑一片,屋内火炉暖暖,一时之间只有女子低言软语。
“到如今,我恐怕命不久矣。两年前,同我入宫的华秀和胡蝶因为不肯被采血,想要逃走,却被江修媛设计喝下毒药,神志不清中被送到辰居偏殿采血。血中有毒,被医女发现。医官大人一怒之下就以谋逆罪斩了她们。那次事件之后,她便被封为修媛,搬出了厢房。后来,她又要来找我,要帮我逃出去。我心里有疑,又顾及宫外的哥哥,不肯听她的,因此一留就两年。”
“我早就怀疑江修媛,苦于没有能力查明。如今我离黄泉路已不远,苏苕妃子愿意帮我报姐妹之仇,我决定姑且相信她一回。只是这后宫人心难测,我唯恐又被人耍了一道,成了一枚棋子。长久,如今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