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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记忆碎片19（第3页）

这种青色的、形似水藻的小虫实则是一种群居的蟹类，被科教命名为青色啃噬蟹，它们有着食腐的习性，可以分解搁浅到海岸上的海兽。

此刻，蟹群之所以会朝着海鳗的头部移动，估计是听见了海鳗吐出咽齿的声音。

虽然这些螃蟹成群结队，孙必振却站在距离浅滩很远的沙滩上，那些虫豸无论如何也伤不到他。

为了舒缓紧张的心情，孙必振缓缓从背包里取出钙奶饼干，撕开塑料包装，取出一块饼干若有所思地嚼了起来。

“这一切是否太顺利了？”孙必振悻悻地想。

他继续走着，嚼着甜兮兮的饼干，这时他犯下了一个错误：一个愚蠢到极致的错误。

孙必振望着手里的半块饼干失神。

思索片刻后，孙必振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半块饼干尽力丢向了浅滩：他想看看那些青色啃噬蟹会不会对钙奶饼干感兴趣。

随着饼干落在灰色沙滩上，碎成了几小块，灰烬海滩上的浪声戛然而止，就连空气也凝固了，仿佛有数千双眼睛看向那落地的饼干。

在这些穷极饥渴的目光之下，地狱的地块发生了难以言说的迟滞：地狱是活物，它喜欢折磨体内的一切生灵，既包括地狱的本土生物，也包括外来者。

直到那涌动的青色浪潮席卷而来，孙必振方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怎样愚蠢的行为，他汗毛倒竖，赶忙掐了一发“跃岩诀”，用炁辅助自己奔跑，狂奔向海岸外侧的沙地。

青色啃噬蟹的浪潮漫过了饼干碎后并未停止，而是朝着孙必振的方向冲了过来，在水黾灵药的加持下，孙必振居然比蟹群的速度慢了约三成。

从来没人能数清凡世人间总共有几个教派，毕竟人类的信仰之多数不胜数，从自然崇拜到信仰上帝，人类发明的宗教至少有百余种，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凡世宗教。举例而言，尽管“地狱”一词源自基督教，基督教内真正进入过地狱的人却屈指可数——不知是因为何种原因，神侵甚少眷顾已经拥有信仰的凡人。

虽然凡世的教派不计其数，地狱的教派却屈指可数。信奉戏武神的戏子，信仰铸匠的拜火教，这二者都是势力遍及凡世和地狱的大教派。

欺诈司说过，成立教派的地狱信仰统共有一十三种，分别对应十三个拥有信徒、法律和大祭司的强大神明，但这并不代表那些信徒稀少的神明就弱小。

除十三个有教神外，另有许多无教神明蛰伏在地狱的角落，伺机建立属于自己的受润者教派和圣地。但神位长久以来都是一十三个，即使这些无教神具备神格，祂们也必先令有教神下台方可继位。

这种事情此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此间玄秘即使是欺诈司也无权道破。欺诈司只是警告孙必振，需要格外小心三个强大而野蛮的无教神：司海之盐神，司天光之无相神，司香氛之蔷薇神。比起有教神的变化无常，这些无教神对异教徒的态度往往只有一个：杀无赦。

眼下，孙必振被青色啃噬蟹追逐实则是不符合啃噬蟹习性的：这种小蟹并不具备在岸上长期活动的能力，它们很少会离开浅滩狩猎。那么这种一反常态的现象便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了——盐神的苍白之眼此刻正注视着孙必振，祂的覆满鱼鳞的手正试图染指戏武神的徒子徒孙。

“莫非这些海生生物躁动是因为盐神不悦？可我仅仅是扔了一块完全无害的钙奶饼干！”孙必振想到。

无奈而惊恐的孙必振选择一边狂奔一边默念武神祠的驱厄咒，试图用玄学的力量驱散那些追逐他的小型甲壳类。

“伟哉我主，不吝赐救，神恩即显，灾祸勿近！”

炁随着孙必振的咒术扩散到了青蟹的浪潮中，一个低沉的声音渐渐响起，以一种无神而机械的口吻吟咏道：

“汝必溺死，为盐水所浸，为蟹所噬，为藤壶所苦。”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一个由蟹群组成的人形开始浮现。

她所念的咒语是盐神的浸渍咒，这是一种驱使海生生物的邪咒，等级远高于孙必振的驱厄咒。

孙必振并不知道如何化解盐神的邪咒，他只顾的上奔跑，连回头望都做不到，更别提在这种狂奔状态下念解厄咒了。

难怪孙必振仍活着，原来他所招惹的并非盐神本尊，而是盐神的大护法。

由于距离海水过远，青色啃噬蟹的浪潮中，赤裸上身的盐神信徒露出了原形，她的头发上挂满了水草，肢体末端——从手指、手掌开始——已经长出了鳞片，这是信仰盐神的体征之一。

她的眼睛和嘴唇都呈现出溺死者的特征，灰白而粗糙浮肿，眼球表面覆盖有一层淡白色的膜。

在她的上半身，从双肩直到腹部都有波浪形的纹身，乳房上方则纹着两个见而知义的铭文，其意为“召潮唤汐、驱使海兽之人”。

无教神的大护法可与有教神的大祭司平起平坐，哪里是孙必振这种学徒惹得起的？

孙必振只能继续朝着海岸外侧奔跑，可惜他肉体凡胎，只在半分钟内就被蟹群的前锋追上。

小蟹开始啃噬他的鞋子，发出的“嘁哩喀喳”的声音，孙必振汗毛倒竖，他尝试加快脚步，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孙必振身后，召潮司突然面朝下方倒在了沙滩上，青色蟹群即刻散去，只留下这脊背上长着鳍和鳞片的女护法独自一人倒在海滩上。

蟹群散去后，孙必振还是惊恐地继续跑了近五十米才停下。他意识到蟹群的攻击停止了，但恐惧令他不敢回头看，就这么又跑出了几十步他才敢缓缓转过头，却发现异教的大祭司（戏子们习惯管大护法也叫大祭司）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孙必振疑惑不解地停下了脚步，望着不远处那被长发和海草遮盖身躯的女人，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孙必振远远盯着那异教徒，陆续有三个念头涌进了他的脑海。

身为凡人，孙必振的第一个念头代表他的人性：

“莫非这厮在装死诈我？”他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