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沉着一张脸也不吭声。白颉就知道这人到死都是这么个性格,本来挺感激人家,可就是因为嘴笨不会说,才会得罪不少人。白颉代替苏念跟那位警官客气了两句,警官马上就把话题又转移到案子上,“死者叫张平,今年三十八岁。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案发现场周围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初步判断是自杀。但是……”
“但是什么?“白颉问道。
警官流露出非常为难的神色,声音随着心情压低了几分,“这案子太古怪了。死者在家里摆了一架DV,把自杀的全过程都录下来了。但是,我看着就是觉得怪,你们也看看吧。”说着,警官掏出钥匙打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桌子上的电脑还开着,是待机。警官激活了电脑,输入密码打开文件夹。很快,画面出来了。
按照警官的讲述,张平十二点半回到家。看DV最开始摄录的时间是半夜三点零八分。他们所看的也是这个时间之后的经过。
黑暗的卧室里能见度很低,DV机闪烁着工作指示红灯,如蝇头的红光却在黑暗的卧室里更加明显,床上的张平似乎并没有完全深入睡眠,他不舒服地翻了几个身,迷迷糊糊的嗯了几声,也没了下文。他在床上纹丝不动地躺了七八分钟,忽然抬起一只手慢慢掀开了羽绒被,坐起身来。
镜头里出现张平缓而不断的动作。下床、走动、打开抽屉,小小的身影在镜头里做着条不紊的动作。他不知道在抽屉里找了个什么东西,随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张平光着脚,走路的时候没有声音。缓慢的脚步一点一点接近了门口接近DV机。镜头里的张平明显愣了一下,忽然弯下腰来打量着闪烁着的红灯。张平睁大了眼睛,随着一闪一闪的微弱红灯看到镜头上自己的倒影。青嘘嘘的脸色、惊讶的表情以及一闪而过的恐慌眼神。他就着弯腰的姿势围着DV转了几圈,好像个年迈的老头端详着一件值得把玩的物什。最后,他又停在镜头前,把这小小的东西当成了镜子,认认真真看着自己的脸,甚至还捏了两下。随后,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走出卧室,穿过客厅的时候,他的身影也超出了DV拍摄的范围。有些稀里哗啦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了传出来,不知道张平在到底搞了什么才会传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时隔两分钟左右,他的身影再度回到了DV前,这一回,他拿起了DV和支架,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这人要干什么?”白颉觉得古怪,随口一问。
苏念一直皱着眉头,低声打断了白颉的话,“看着,别出声。”
白颉没心情跟他斗嘴,专心继续看着画面。张平站在窗台上,DV只能拍摄到他的腰部和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白颉指着画面,“看,他手里有东西。”
警官马上按了暂停键,指着白颉说的那个地方,“看仔细,他手里拿着一个三层的刀片,刮胡子用的。”言罢继续播放。
画面里,张平拿着刀片的手抬了起来,因为DV拍不到上面,所以看不见他究竟做了什么。但是,血顺着张平白色的T恤缓缓流了下来,越流越多,几乎染红了T恤。这个流血量和速度,白颉想:张平很可能是割开了脖子上的颈动脉。但是为什么身体为丝不动呢?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这并不是最奇怪的。画面记录了血把T恤的前身彻底染红,可张平居然没有到下。他的身体还在动,打开了窗户,一跃而下。
苏念揉了揉眼睛,问:“他们家几楼?”
“二十三楼。”人掉下去摔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白颉也觉得张平的自杀很古怪,就问:“死因呢?”
警官在脖子上划了一下,“脖子几乎都被他自己隔断了。”
“我能看看尸体吗?”白颉要求看尸体,尽管他明白很有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谨慎起见,还是看看的好。但是苏念却说:“不用看了。”这话说的虽然有点严厉,但是苏念马上换了口气,“我觉得去张平家走一趟比较好,你说呢?”
白颉诧异了!这人再跟他商量?真的是在跟他商量?天上下钻石了?这人怎么就转性了?好怕怕的感觉。
苏念被白颉“天真无邪”的表情搞的很是尴尬,咳嗽两声转身跟着警官走出房间,并低声说:“关于本市多人频繁失忆的问题你尽快给我资料。还有张平的案子,调查资料记得给我一份,如果这案子不是你们管辖范围内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苏念这话的意思很隐晦,对方也明白什么叫“不是你们的管辖范围”。他巴不得这案子是苏念所熟悉的“那种”事,当下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白颉跟着走出来,乖乖地走在他们身后,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念的背脊。像是要把人家的背烧出两个大窟窿来。
离开了警察局,通过警官的布置安排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张平家,也就是案发现场。一进门,苏念的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白颉的感应力远远不如苏念,只是瞧见他这幅模样便认定了这案子绝对不简单。这样一来下一步该做什么,白颉反而有些头疼了。苏念站在客厅里四下打量一番,随后叹息一声,告诉白颉,“这里咱们不用费心了,让张洛泓过来负责吧。”
“为什么?”白颉有些不解,“人家只是来帮忙的,你还真把张家的孩子当劳工使唤?”
“不,相比之下,张洛泓比我们拿手。”苏念的解释仅止于此。他朝门口走了两步,发现白颉还在原地琢磨着什么。苏念犹犹豫豫的看了他几眼,最后,走回去拉住他的胳膊往外面扯。
你到底有多别扭?白颉不禁在心里问道。想要拉手就拉啊,居然只抓了胳膊,你是二八青春少年郎还会害羞不成?
两个老的忙着调查本市几件古怪事件,小辈队伍里的张洛泓才睡了三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听了前因后果急忙洗脸刷牙跑去张平家了。剩下的那对兄弟也没闲着,苏御安觉得总是待在地下不是办法,必须出去寻找新的线索。他记得,最后一次做梦,他梦见了那些童灵和妈妈,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而自打叔叔回来就没再提起过童灵的事,到底是解决了呢,还是没解决呢?苏御安认为叔叔没有个明确交代肯定有内情。
134、03
昨晚把他哥折腾了半死的苏御信特别温柔体贴的将早饭拿进屋子里;看见哥哥已经起床;正扶着腰一步一步往外蹭,赶紧放下东西过去扶着。苏御安也没埋怨他昨晚的疯狂行为;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爽到了,事后还埋怨弟弟;就太矫情了。苏御安心里装着事儿,跟御信说:“吃完了咱出去。”
“你要出去?”苏御信诧异地问。
“对;不少事呢。”说着,不顾弟弟的反对;扬声叫道,“杨小勇,你又跑哪去了?过来;我有事问你。”
房间里忽然降了几度;一个鬼飘飘忽忽地出现在他们身边。不是杨小勇,而是那个执意要保护苏御安的小鬼。小鬼死的时候才十九岁,据穿着一身很不合体黄军装,万般好奇地盯着苏御安手里的食物,“您吃的是什么?”
苏御安笑道:“这个叫汉堡,就是两片面包里夹个肉饼。”
“馅饼?”小鬼以自己的理解力重新找了答案。
苏御信噗嗤一乐,说:“差不多。外国的馅饼。”
可惜,鬼没法吃东西,只有眼馋的份儿。苏御安想着回头问问叔叔有没有什么法术让鬼也尝尝味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苏御信开口问道。
“我叫姚建军。”
那个年代基本上都是这种名字,也没什么。苏御信只是不想一直“喂喂”的叫它们。知道了名字,就等于更亲近了一分,苏御安就问:“建军,看见杨小勇没?”
“在厕所呢。”
哥俩诧异了,一个鬼上厕所干嘛?姚建军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御安手里的汉堡,随口说:“他说厕所比较舒服。哎呀,他刚死嘛,自然喜欢阴气比较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