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满囤,你不出工在这干啥呢?”苏里喊道。
打鱼的男子吓得身子一栽歪,差一点趴到河里。见来人是苏里,他这才转惊为喜。
“是苏老哥啊,俺当是谁呢,吓俺一跳。你来的正好,快拿几条鱼回去炖……”
“你真行啊,不上班跑这儿打鱼来了。”苏里拿出包纸烟来说。“上来,抽一根!”
高满囤边往岸上走边说:“不干哪行啊,小三小四还等着交学费呢,光指着咱那点工分,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谁让你生那么些了,怪谁啊?哎,你慢点走,小心皮衩灌了包。”
“没事,这里水没那么深。不是俺想生,一*他就有了,你让俺咋办?总不能掐死吧。”
“行了,就你那枪好使!来,点上!”
大豆地里。农工排的组员们一人抱着一条垄飞快地锄着大豆秧两边的杂草……
九娘刚锄了一会儿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停下锄,发愁地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垄沟,掏出手绢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低头接着往前锄……
干着干着,九娘发现自己抱的那条垄有一面像是被别人锄过的样子,杂草没了,土也被松过,现在她只要拿锄头耧垄的另外一面就行,劳动强度一下降低了不少。
九娘抬起头,心存感激地望着在她前面锄地的莲花……
这时,一支由百十来号身穿蓝制服的劳改犯人组成的队伍在六七名干警的看押下走向地头。
在地里干活的人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大家谁也没有停下来,仍旧飞快地干着活。好奇的人只是应九娘一个,这么多劳改犯参加集体劳动的大场面九娘还是头一次看见,她拄着锄把,回过身来扭头观看……
犯人们在隔着几条垄距离的地段上一字排开,看押的干警一声令下,犯人们冲向地头,纷纷举起手中的锄头,飞快地锄起地来……
这么一耽误,九娘就落在了大家的后面,有几个干活利落的犯人眨眼之间就追了上来,有人隔着几条垄向她飞媚眼,吓得她赶紧低头把手里的锄头耧进土里。一个不小心,几棵大豆苗被她铲了下来,九娘气得直跺脚。
又厥着屁股干了一会,九娘寻思那帮犯人只不定把她落了多远呢,再看一眼吧。
九娘想着,半直起腰来拿眼偷瞟身边的犯人。果然,刚才向她抛媚眼的那几个家伙已经从她身边哗哗地锄过去了,紧跟着又有一拨犯人撵了上来。
九娘随便使眼那么一扫,咦,怎么有一个犯人面相瞅着那么眼熟啊。九娘再一细看,心里“咯噔”一下。
呀,那人长得咋和当年的王连长那么像啊?只不过当年的王连长穿的是部队的军服,头顶戴着的是大沿帽,往人面前一站,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眼前的这个和王连长长得一模一样的劳改犯身上穿的是黑不溜秋的蓝制服,脑袋上剃的是大秃瓢,不过脸色还可以,不像其它犯人都是葱心绿。他不是,他脸上黑是黑,但黑里透着红,干起活来的精神头也很足,一副争强好胜的样子。
“王连长!”九娘抑制不住地叫了一声。
那边的犯人有几个抬起头朝九娘这边看,包括那个像王连长的人。
“你是?苏里家的……弟妹?”那人也激动起来,地也不锄了,攥着锄把喊。
九娘一急,就要跑过去。那人赶紧用手势制止了她。
“王连长,你咋这样了?”九娘又急又燥,围着垄沟打磨磨,就是不敢迈过去。
王连长瞅了一眼身后,笑着说:“我没事,就是在部队里呆腻了,想回来扛扛麻包……”
看着王连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九娘心里更不好受了,她抹着眼泪说:“王连长,俺知道你是个好人,他们肯定冤枉你了……”
“没啥冤枉不冤枉的,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喜欢干点活儿。劳动好啊,既能舒筋活骨强身健体,又能改造世界观,一举两得。好了,不说了,赶紧锄地吧!”
“哎,”九娘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来,“王连长,俺回头一准会去劳教所看你的!” 。 想看书来
孙就业(3)
连队场院里。二柱子媳妇*一个人悠哉游哉地坐在场院东北角一间砖瓦房的土炕上磕着瓜子。
这间砖瓦房还有整个新场院都是王连长在的时候建盖的,中间的晒场面积很大,能同时开进五辆轮式拖拉机。场院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砖墙,靠着大门盖着两所红砖结构的小瓦房,东西朝向,一间是放农机具和农药的仓库,另外一间堆着麻袋等杂物兼做打更室。紧挨着两所小瓦房的北面,那一溜高檐大顶的大瓦房就是粮仓了。
小瓦房是农工排的踞点,平时在场院里干活累了,大家都要到打更室来喝口水休息一下。尤其是冬天,在装卸粮食的间隙,农工排的组员们男男女女往热乎的大火炕上一挤,插荤打科,讲黄段子,再本分老实的闺女媳妇也都被教坏了,把男女之事看得很淡。
场院,也有的地方把它叫晒场,在农村人眼里乃是机要重地。无论是从前的生产队还是现在的国营农场,大家都把它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场院里面不仅有粮食,化肥,农药,还有各种农机具和所有的生产资料,这么说吧,凡是和种地有关的东西都在场院里放着呢,包括春播的种子和秋收的粮食。
场院一年四季离不开人,看场院这活儿相比那些下大地要轻松许多,但责任重大,主要负责防火,防贼,防雨,防腐防潮,防小动物(主要是麻雀,老鼠)。
八连的场院晚上都有固定的男组员打更,而且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