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把书房清理出来,安陵雪正了脸色,上前把匣子里的银锭拿出来,上面果然镌刻了一朵隽秀飘逸的云纹,这是大盗‘云中飞’的习惯,每次偷完东西,都会留下一锭刻了云纹的银子,美其名曰:交换。
这也是世人为他取名云中飞的缘由,他轻功卓绝,踏雪无痕,无人觅其踪影,又只盗取富人之家的不义之财,为他赢得不少美名,兼得“侠盗”之誉,更有尚未出阁的大家小姐,颠倒黑白的说书先生赞其“翩翩公子,温润无双”。
呸,只有与他交过手的安陵雪知道,这厮,分明就是个登徒浪子!想到之前这人的轻浮话语,和被他占去的便宜,她就忍不住一股火气往上冒。
长出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这人已经几个月不曾出现过,时刻被他搅乱的心思终于平静下来,无论怎样,既然是贼,那就要抓!
安陵雪拿起银子凑在鼻尖嗅了嗅,有一阵幽香,如雪中梅,谷间兰,虽然不喜此人,但对这香味,安陵雪还是很喜欢的,也就是说,这人身上也是这种香味的了?
安陵雪还沉浸在对云中飞的人像刻画中,她要收集一切信息,了解这个对手,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然而她对他却是知之甚少,只是若是见到此人,她就定不会认错。
突然一声微小的响动自头顶传来,安陵雪放下银子,屏息凝神,瞬息之后,疾驰而出,飞身提纵,上了房顶,果然在这,这人偷了东西居然没走!还穿着显眼的白衣,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么?
“呀,县尉大人,好久不见啦!”钟离云蹲在房脊上单手撑着脑袋,偏头笑着对慢慢走上来的安陵雪打招呼。
安陵雪一步一步走近钟离云,左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拇指已推开刀鞘,待到三步之外,方才停下,沉眸敛息,吐出两个字,“玉横。”
钟离云见她走来,不避也不躲,把手里的东西抛了抛,不意外地看到她脸上的愤怒与担忧变换,手腕一翻,把东西收到怀里,“不给”
“大胆!”刀已出鞘,直奔面门,却轻易被躲闪过去,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攻击与闪躲,安陵雪却是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可恶,这人的轻功身法还是这么厉害,简直天愤人怨。
“哎呀,咱们才刚见面,县尉大人就这么热情,可真是让我吃不消啊,难道我不在的时候,县尉大人一直都在想我么?嗯?”
一记横劈,又是落空之后,安陵雪没有再出手,持刀立于身侧,这样打下去只是被他耍的团团转而已,要另谋它策。
安陵雪侧眸瞄了一眼下面,底下的人发现了他们两个,已经围住了这里,伺机而动。左手背在身后打着手势,一边问:“为什么这次没有跑?”不仅没跑,还如此招摇地留在这里,和她说什么“好久不见”,简直就像是在故意等她一样。
“我在等你啊。”
安陵雪想对着那张笑眯眯的脸来一拳,实在是猖狂,哪有贼偷了东西不离开还在这里等着官府来抓?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总有一天,一定要抓住这个人,叫他明白她的厉害!
“大胆!你究竟想怎样?”
钟离云早已发现聚拢过来的人群,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脚尖轻点,把被风吹乱的长发别在耳后,下一刻来到愣住的安陵雪耳边,“县尉大人,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宛若轻羽拂过,温热麻痒一闪而逝,微怔之后,安陵雪回神提步跟了上去。
钟离云的轻功说是天下无双也不为过,踏雪无痕,安陵雪自然也修习过轻功,但真论速度,完全比不上他,这也是她每次都让他逃脱的原因,不过,若是手脚功夫,钟离云不过平平,安陵雪有绝对的自信能拿下他,所以抓住云中飞的关键,就是想办法不让他施展轻功。可是,谈何容易啊……
现在前面的人显然放慢了速度,保证安陵雪能跟上来,同时甩掉后面一大帮闲杂人等。
步法移行变换间,安陵雪见下面有一片竹林,心思一动,停了下来,对前面的人道:“还要去哪?再走我可不跟了。”
钟离云见她兀自一人落于竹林中,环顾一圈后,唇角微勾,也不废话,同她一道,落了下去。
安陵雪先行落地,面前人一身白衣,衣袂翻飞,今夜月光正好,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人生的确实好看,往常此人也不像今日这般招摇,通常一身夜行衣,还要用面纱蒙了半张脸的,今日得见全貌,确实不负公子如玉之名。
可惜,只是张皮囊罢了。这人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鸡鸣狗盗之事,管他生得如何貌美,既是贼,那便照抓不误!
只待他落地瞬间,再次拔刀,瞬息欺近,这次使得是扣在腰间革带后的短直刀,长度不过一尺,正适合近战。这把直刃短刀是她专门打制的利器,几乎从不离身。只因她的缠人功夫最是厉害,连她爹安陵辰都说,一旦被她欺身,便极难逃脱,这也是她能做这“捕贼尉”的原因,至今为止,被她缠上的盗贼无一例外,全被送进了刑部大牢!
而今天,安陵雪特意选在此处,便是看这竹林中翠竹密集,他的轻功必然施展不开,如此,定有胜算。拿下“云中飞”便在今日!
钟离云也是无奈,她大抵猜到了小县尉想做什么,但借此就想捉住她,未免太小看她了。轻功身法施展不开,步法变换也足够应付,只是小县尉实在缠人,她的手上功夫确实远不及她,双方来往之间,体力不济,渐处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