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在这里我不是领导,叫我从光就可以了。”来这里都大半天了,他们依然是左一声领导右一声领导的,让雷从光真是浑身不自在,可是他一再强调也无法让他们改口。
那个樊达到底有什么妖法,一来就跟他们混的脸熟,人家开口就是“达子”
,非的就把他叫“领导”。
心里不由责怪起那个樊达来,那个奥小子真是害人不浅,非把他今天引到这里来,受这么一幅活罪。
“可是你就是领导,你往那儿一坐就是领导,我们没法不把你当领导看。”
妈妈也有些急了,说完了又把自己的嘴捂住,似乎不该这么快嘴的。
若是他真的成为他们的女婿,那以后在家里连话都不敢说,家、还有什么意思呢?!
安雪不由抬起头往雷从光那里看去,他正四平八稳地端坐在小椅上。虽然后面有靠背,但他并不靠,端坐在那里确实很有领导气质,气场更是迨人,怪不得爸爸妈妈总当他是领导……
想想、其实以前,她不是也挺怕他的吗?!
且不说他凶她,就是他一掳眉,一凝唇……就能让她心惊好半天,生怕被他逮住煮的吃了。旦凡一见他找她,更是吓的双腿发软、全身打颤……
如果不是因为跟他熟悉到这个份上,难道她可以做到不把他当“领导”,可以做到不怕他?!
现在、爸爸妈妈就是受她以前那份罪,她觉得她完全能够理解。
再则,从进屋到现在,他连人都没叫,哪怕像樊达那样一口一个“阿姨”也好点啊!
可是他没叫,他也没把那可恶的“领导架子”丢掉,来认亲还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让爸爸妈妈怎么没有压迫感呢?!
“领导,我不瞒你,我家囡囡有过婚史,真的经不起这个折腾了。以前她前夫的条件比起我们家来说,那也是好的没法比。人家是省城人、公务员,父母是退休职工:而我们家情况……加上囡囡以前又没有单位。但现在看来,婚姻就得叫门当户对,还真不能高攀人家。你看,我从小就没妈,在家还照顾三个弟弟妹妹。他爸家里也是穷的要死,我婆婆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公公,家里也是穷的跟什么似的。我嫁到他们家时,还帮他家里养弟弟、嫁妹妹。虽然一辈子没享过福,一直在穷里滚、苦里爬,可是、可是咱们婚姻从来没出过问题。平时他爸总在麻将场子上混的家也不归,今天我悄悄给他电话说囡囡的男朋友要来认亲,他早早从麻将场上回来又是买菜又是做事……咱要求真的一点不高,觉得两个人能相扶相倬一辈子就成,在最困难的时候都在一起就成。可是你……”又是在沉默了好久以后,妈妈这才鼓起勇气再一次说着。
安雪不由全身一紧,爸爸不是输钱才回来做家事,而是专门回来等她带男朋友认亲的?!心里忽然酸酸的,她从来没想到,原来、她也被爸爸装在心尖尖上。
“我怎么了?!”声音不大,语气不重,但、绝对透着威严。
“咱也不管你是不是领导了,也不怕得罪你,反正、反正咱不能让阁女又吃一次亏。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他爸输钱输惨了,我会骂他、会用扫帚打他、我会半夜把他赶出去。可是他爸第二天还是笑嘻嘻地找回来,没准还给咱买袋包子回来当早点。如果你们到一起,咱家囡囡不开心了,敢、敢对你说一个字‘不’
字么?!咱、咱都不敢想象,在自个儿的家里,连话都不敢说,那是什么日子啊?!”说着,妈妈把脸扭到一边,都快要哭出来了。
气氛更加的凝固,似乎谁呼吸声大一点就会让这小房子引发爆炸一样。
“我是娶她回去做老婆,又不是娶她回去想着法儿欺负她。”他们到底是什么逻辑?!还有“嫌弃”他条件太好的?!
再说了,他哪里看着像是欺负她了?!目前为止,他还没跟她说一句话呢!
目前为止,他也没冲任何人发任何一句脾气啊!
爸爸锁着眉头不再出声,一边的妈妈也就默默耸着鼻翼不出声的落泪,似乎雷从光现在就在欺负他们似的,而他们、却丝毫不敢反抗的样子。
这让雷从光忽然想到另一个场景,那年春节过后,在超市里再一次遇到她时的情景。
那天,她像只抓狂的小老虎,边愤力回击边大叫着他“彭霸天、黄世仁”。
今天,虽然她的父母没有同样叫他“彭霸天、黄世仁”,可是似乎心里也一直叫着这两个名字吧。
不过,他有信心,他能改造她,他就能改造她的一家人!
“你呢!你怎么不说话?!”从头到尾,安雪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会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
雷从光将凛冽地目光投向她,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说句话呢?!
可是安雪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埋着头,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安雪!”她、她这是做什么?!这个时候她竟然有时间发呆出神?!雷从光不由微微提高了一些声音,连名带姓叫了她一声。现在正讨论婚姻大事呢!她怎么可以这么不“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