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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熏坊傅府书房。
傅如圭去而复返,看到了提笔疾书的傅淑训。
“父亲。这封书信,需要孩儿送往何方?”傅如圭是被傅淑训喊回来的。任务,便是送信。傅如圭眼尖,看到傅淑训今晚写了很多东西。而一旁,一封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奏章让傅如圭眉头一挑:“父亲,已经写好了奏章陈京营之策?”
看到儿子如此目光敏锐,傅淑训含笑点了点头:“是写了六十万两。”
傅如圭顿时眉头一沉。
还没等傅如圭继续说下去,傅淑训就笑着道:“方才你与余青走后,我又见了一人。司务厅的费继宗,好一个纵横家啊。五十万军费分润五万两的手笔,为父听了……心颤呐。”
傅如圭闻言也是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这显然就是要傅淑训服软了。
但转而,傅如圭便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虽然知道这群胥吏的面子功夫做的极佳,肯定是姿态卑微,谦词恭言。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胥吏们使出来的手段,威胁如利剑悬空,锋锐直刺腹心。
堂堂大司农,帝国财政系统的最高官员,竟然被一群基层属下威逼利诱,简直骇人听闻。
“父亲大人……如何回应的?”傅如圭弱弱地问道。
傅淑训笑着将最后一笔重重落下,随后啪的一声放在桌案上道:“我辈乃陛下肱骨大臣,岂行鼠道!”
几个字说出,一股浩然正气萦绕此间,这一刻,傅淑训微微有些单薄的身子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实,笔挺的脊梁,仿佛如泰山一样,绝不折断。
这一刻的傅如圭甚至有些嫉妒起了秦侠。
他何德何能,究竟灌了什么**汤这才让堂堂户部尚书为他奋力一搏,舍弃生死之虑。
微微一声轻叹发出,傅如圭不解地道:“父亲大人如此信任秦侠,有违常理。孩儿虽觉得此子胸中自有韬略,但此番行险,恐怕胜算不大。”
“此事,不必再说了。”傅淑训只是笑:“秦侠给了我一封信,今日我还给他一封信。你将此书信给送去城北罗大任。其余的,便只管坐看这京华风云起色吧!”
傅淑训说完,雄姿英发。如此豪情,一时间让傅如圭也是心中燃起熊熊烈火,郑重应是,拿着这封书信便漏夜而出。
只是,傅如圭不知道的是……当他走后,傅淑训方才所有的雄姿英发纷纷收起,紧锁着眉头,拿起了那封奏章,微微有些手抖:“秦侠啊秦侠……这一盘赌得,可真有些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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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为了什么?
readx;崇祯十五年四月十二日。
当秦侠赶到国子监的时候,浙江会馆的栖霞小筑里,云集一堂的胥吏锦衣华服汇聚,着着苏绣交领长袍的户部各司管勾们显然对此次造成的动荡十分满意。
广西清吏司的管勾温南国笑着道:“这次真是天助我也啊。要是放在寻常那些时日里,我们就是齐心协力了,也未必能掀起这般浩大的声势。偏偏松山一战战败,皇帝也没了分寸,必须屈从财政。如此一来,王正志三十万两折色银,十万石本色一出,谁还能挡?”
“温兄所言甚是,此次出了秦侠这么一个异数,反而让人瞧见了我们的威风。连堂堂大司农都被我们收拾了,仔细算算,也未必是坏事。诸位,就且等着,只等秦侠授首,说不定将京师那群老鼠占着的福建司也给抢过来!我等便可再上一层楼了!”说话的户部山东司管勾周俊良。山东清吏司分管天下盐务,可以说是户部各司里面油水最厚的一个。而福建司则分管顺天府,是京师土著必须占据的一个位置。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
唯有云南司照磨谢毅还有些心神不属道了一声:“此时胜负未论,各位大人说这些有些早了。今日乾清宫朝会京营之策还不知如何结果,我们总该再多思量一下!”
周俊良见此,看着一旁脸色一沉的陈皋文很是“关心”道:“陈兄。看来云南司对于此次必胜之局没有多大信心呀。你这次受此打击我们知晓,只不过如此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可要不得啊。今日朝会还用得着怀疑吗?三十万两,皇帝陛下能舍得?”
谢毅默然。这三十万两其实本就是他们贪下来的,而今只不过是稍稍收敛一下罢了。只不过这样的话谢毅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本来就是入赘绍兴谢氏,地位尴尬,更不敢多说。
只不过,谢毅默然,周俊良却不放过,低声凝视着谢毅道:“难道,你还寄希望秦侠真能收拾我们不成?”
“距离秦侠将账册拿走已经十三日过去了!秦侠小儿十三日内能将数百本账册一一清算开?满城会算账的都被我们给嘱咐过了。你要是担心京派那些老鼠,那更不必担心。这些人一贯嚣张跋扈管了,怎么可能拉的下脸去帮一个将死之人?更何况,两百百本账册算清楚要多少人?要多久?那群贼鼠真要凑了上百人去查账那到更好,顺势将这些人收拾了,省得他们缩手缩脚!”
“说得好!”
“这是老成谋国之言。”
“着实万全。”
……
周俊良说罢,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周俊良算无遗策。
谢毅听此,更感觉无数个看异己的目光盯了过来,只得咽了口唾沫,苦笑道:“并非如此……并非心向秦侠。只是,做万全准备来算。我们策动京营之事,不知准备如何了?如此定鼎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