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飞飞跟着中年男子出了庙,朝山里走。她边走边皱眉,盯着旁边还在抽泣的男童,嫌弃道:“你跟着作甚。”
男童不看她,倔强道:“我当然要跟着先生。”
袁飞飞戏谑道:“还不如留在庙里哭呢。”
男童又气又委屈,奈何他也说不过袁飞飞,只能自己一个人闷头生气。
中年男子走在前面,有些好笑地听着后面的对话。在他觉得裴芸又要哭了的时候,连忙岔开话,对袁飞飞道:“女娃,你也是崎水城的人?”
袁飞飞:“不是。”她跟着马半仙四处飘荡,根本就没有落户。但是。。。。。。袁飞飞想了想,又道:“我现在住在崎水城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
谈话期间,他们已经到了地方。
高耸的树林间,难得有这样一块平坦的空地,周围悄无声息,枯枝落叶堆砌在地上,踩着软软的。空地上有一块地方,同其他处有些不同。袁飞飞走过去蹲在那块地前。
翻新的土,干净的地面,能看出,埋葬尸首的人也算尽了心。
“靠山傍水,又安稳静谧,这是一处安顿的好地方。”中年男子缓道。
袁飞飞嗯了一声。
她一直蹲在那不起来。凭悼亲人,外人也不便打扰,中年男子拍了拍裴芸的肩膀,朝外走去。
裴芸拉着男子的手,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天色已经慢慢变暗了,袁飞飞蹲在林中的背影似要与山林融为一体,怎么瞧都透着股难言的萧瑟。裴芸松开中年男子的手,往回跑了几步。
中年男子一愣,驻步看着他。
裴芸站到袁飞飞身后,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唯有留下的亲人康泰百年,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你、你莫要再难过了。”
袁飞飞正闷头思考是不是要把这坟掘了。毕竟自己费心费力卖身,为的就是给马半仙弄一副棺材板,现在他就这么平白被埋了,那自己岂不是白卖了。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后面有人,裴芸冷不防地一句话着实吓了她一跳。
袁飞飞扭过头,看见裴芸一脸悲戚地站在她身后。
他是发自内心地为袁飞飞担忧,可是因为之前哭得凄惨的缘故,脸上一条一道的,加之裴芸有些微胖,脸上软软的,整个瞧着就像是一只吃不到鱼的花斑猫一样,滑稽得很。
袁飞飞十分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在袁飞飞转过头的一瞬裴芸已知不好,她脸上哪里有什么难过的神情,看过自己的脸后更是堂而皇之地嗤笑,裴芸脸上红到发烫。
“你、你!”裴芸悔不当初,他气得眼眶又泛了红。
袁飞飞笑道:“我什么我哟。”
裴芸忍了许久,终于哆哆嗦嗦地大声叫了一句——
“你无耻!”
他平生从没骂过人,这样大声说话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如今被袁飞飞这么一逼,怒骂之后又哭了。
他不想让袁飞飞看笑话,扭头就跑。路过中年男子身边的时候都没有停下。
那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裴儿,裴儿慢些。”他紧着几步追了上去。
袁飞飞看着消失在树林的两个人,又转过头,盯着坟包。
“算了。”袁飞飞低声道,“我就不折腾你了。”
她抬手,拍了拍地上,土包发出闷脆的声音,就像是在回应她一样。
又过了一会,袁飞飞道:“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又走了许久,袁飞飞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打着哈欠,朝南街走。没走几步,余光忽然扫到一个人影,唬得她一激灵。
这不能怨她,因为天黑,南街人又稀少,这么个人影当街站着,看着就像是鬼魂一样,渗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