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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当这时，只听嗖的声响，侧面山林中一支羽箭急速射出，径向那山匪头目而去。这羽箭既急且准，划空之际呜呜作响，发箭之人显然极善此道。白云寒愕然停住，正惊异间，只听嗖嗖又是两声响，两支羽箭接连而出。白云寒心中一惊，脱口道：“三箭连珠。”原说擅长弓箭者大多是军队之人，这太行山竟有人会此等箭术，着实令他震撼不已。白云寒近些年曾学习过箭术，但与此人相比，无疑相差太远，可谓天壤之别。他收敛心神，抬头望去，只见西南角上三人皆已咽喉中箭而亡，竟未能叫得一声。

时间仿佛止住不前，过了良久，也不知谁叫了一声“大当家、二当家、四当家死了！”众山匪顿如沸腾开水般大乱起来。这混乱一发而不可收，也不知谁当先惊叫逃走，其余山匪见状，争相四散逃开，只片刻便逃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便只剩下白云寒等人。韩云威兀自心跳不已，喘息道：“他们…。。他们怎么都走了。”他却没有看到适才惊人的连珠三箭。白云寒道：“走得好，他们不走咱们可得葬身此地了。”韩云威点点头，坐在地上，不住喘息。王云阳见镖物并未丢失，心中稍定，忽然想起师父还不见下落，当即道：“你们看好镖车，我去寻找师父。”说着便欲起步。白云寒自后跟上，道：“王师哥，我陪你一块去。”

不过片刻，两人已拐过折道，但见前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在？王云阳奇道：“刚才还在这，现在怎么没人了？”白云寒问道：“刚才这里有人？”王云阳点头道：“正是。”思索片刻，又道：“白师弟，咱们分别去两边山林里寻找，你看如何？”白云寒闻言沉吟半晌，却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便道：“好。”王云阳又道：“待寻到师父，咱们便回镖车地方等候，若是两个时辰还找不到，咱们就各自回去。”白云寒点了点头，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转身走进树林。

五　云龙

第五章　　云龙

井陉，又称土门关，为太行八陉第五，地处太行腹地的井陉县区。历史上有人评价曰“天下险塞”“兵家必争”，足见其重要地位，据载楚汉之争的背水一战便是发生在此地，更是让人为之乐道。

白云寒入得山林，但见林木茂盛，高树下灌木丛生，道路难辩，不禁叹道：“华山以险峻闻名，胜过太行，然而林中道路却比这里易行多了。”叹息过后，心中忽的一动：“这里道路难辨，师叔会来此处？”这思绪不过一闪，他随即想：“管他作甚，我只管顺路寻找便是。”当下沿着一条弯曲小道向西而行。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白云寒停下休息，心想：“看样子师叔不像在此处！”正自沉思，忽闻身旁树丛中声音响动，他霍然站起，喝道：“什么人？”说话之际已暗自戒备。但听得窸窣声响，树丛中钻出两人来。白云寒仔细一瞧，不由失声道：“怎么是你们？”但见那二人一男一女，一长一幼，正是混战中逃走的凌凝姐弟。

凌凝舒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来的是什么人。”说着轻拍胸脯，继而便携着凌越走了出来。白云寒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分别不到一个时辰，咱们便又见面了。”“遇见你便没什么好事，”凌凝轻哼道：“你怎么又来这里了？难道你也逃了出来？我说嘛，飞狐寨人数众多，大家还是逃命的好。”白云寒微微一笑，道：“非也，飞狐寨的人都被杀退了。”凌凝不禁吃惊道：“什么？你们三十几人把人家上百人杀退了？这也……这也太厉害了吧。”

白云寒摇头道：“不是我们……。”沉默片刻，才道：“飞狐寨的当家得被人用弓箭射死了。”想起那连珠快箭，心中兀自惊寒不已。“什么，”凌凝惊道：“飞狐寨张寨主为人谨慎小心，怎么会死了！”惊讶须臾，问道：“当时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白云寒便将发生之事说了，凌凝听罢，叹道：“没想到张寨主就这么死了。”过了片刻，又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山告诉爹爹，石儿，咱们走！”说着拉住凌越便欲离开。凌越“哎呦”一声，叫道：“姐姐你轻一些，我被你抓疼了。”白云寒连忙跟上，说道：“这附近你们熟么，不妨给我带一下路。”凌凝没好气的道：“你要观光也挑一个好时候，再说了，穷山恶水，有什么好看的。”白云寒苦笑道：“我哪有这等好心情，我是寻找师叔来了。”凌凝回头道：“什么？你师叔不见了，可是那个白胡子老头？”白云寒点了点头，凌凝沉吟片刻，说道：“好吧，你跟我们一块吧，路上若有危险，咱们也好有个照应。”凌越接口道：“是啊是啊，你……大哥哥功夫好，我这回可放心了。”凌凝扭住他耳朵，道：“有我在，你怕什么？”凌越道：“哎呦，不怕不怕，我哪里怕了！”两人边闹边行，白云寒见状摇摇头，忙自后跟上。

三人有说有笑，一路上倒不觉寂寞。行了十余里路，凌凝止住脚步，道：“前面就要到我们云龙寨地盘了，喂，你还跟着我们？”　“这么快，”白云寒环望周围，道：“你们山寨地盘倒是挺大。”凌凝道：“那当然，好了，咱们便在这里……”话未说完，便被白云寒猛地拉到大树一侧，不由生气道：“你干什么？”白云寒道：“吁，前面有人过来了！”凌凝吃惊道：“是吗？”说着抬头望去，果然见西面小道上走来一人。

白云寒正屏气凝声，却听凌凝声带惊喜，叫道：“李二哥，你怎么在这？”那李二哥吃了一惊，未料到此处会有人识得自己，待仔细瞧了瞧，连忙跑过来道：“大小姐，少当家，你们怎么会在此处？”凌凝便将一番遭遇说了，李二哥听罢唏嘘不已，问道：“不知这位少侠是……”凌凝连忙介绍道：“这位李得福李二哥，这是……”她却不曾记得白云寒姓名，一时卡在那儿，好不尴尬。白云寒微微一笑，道：“白云寒。”凌凝接口道：“对，就是白云寒。”凌越听了咯咯一笑，向她做了个鬼脸。凌凝狠狠瞪他一眼，转头问道：“李二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得福迟疑片刻，道：“我是跟梁先生出来的……”凌凝道：“啊，梁伯伯在这，快带我去见他。”李得福忙道：“这会梁先生可能不方便。”凌凝奇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梁伯伯不是身体挺好么？”李得福道：“这个……他……”

正当此时，忽听嗖嗖嗖的三声响，侧面树林中三支羽箭迎面射来。白云寒叫道：“小心。”猛地将身侧凌越推开，右手一挥，顺势接住射向自己羽箭，同时足下运力，闪到凌凝前面，左手疾探，于电光石火间将那支羽箭擒住。这其间当真险到极点，他迎箭而上，若是慢上半分，那可就是有贯胸之祸了。凌凝只惊得目瞪口呆，一时愣在当地，不发一言。

白云寒手腕酸麻，不禁暗暗心惊，喝道：“何方高人，还请现身出来？”声音远远传去，过了片刻，树丛中一阵扰动，紧接着走出三个人来。白云寒细目瞧去，却见三人都是面熟之极，不由一愣。只见中间那人衣衫破旧，下巴微有髭须，正是万剑寨的吴先生。左边那人身穿青衣，却是白云寒孤身犯险时曾交手的那人，右边那人与之面目极像，只是身穿蓝色衣衫，若非如此，白云寒还当真分辨不出。

三人走出树丛，犄角而站。吴先生望了四人一眼，道：“能接住那连珠三箭，小兄弟本事可真不小。”白云寒冷哼一声，道：“不敢，白某本事不算什么。但白某自问光明磊落，却也从不做背后偷袭暗箭伤人的勾当。”吴先生闻言一愣，旋即轻轻一笑，目光中尽是不屑之意，说道：“年轻人不要话说太满，暗箭伤人说不定也是在做好事。”白云寒冷笑道：“背后放冷箭，也算是做好事，白某长这么大，倒是闻所未闻。”吴先生叹息一声，摇头道：“毕竟是年轻人，只会看到眼前情况。”

白云寒只是冷笑，转身道：“凌姑娘，你们躲到后面。”凌凝早已回过神来，她自知武功不及，当下也不争辩，扶起凌越，站到白云寒身后。吴先生微微一笑，问道：“刚才你可是听到什么？”白云寒一怔，道：“听到什么？”却见吴先生摇头叹息，喃喃自语道：“我真是老糊涂了，唉，听见了又怎么会说出来？”白云寒莫名其妙，便也不回话。

过了晌久，吴先生向那蓝衫汉子道：“楚才，你说这事怎么办才好？”那汉子沉思片刻，道：“先生是做大事的人，不应该有妇人之仁。”吴先生哦了一声，又向青衣汉子道：“楚生，你是怎么想的？”那青衣汉子沉默半天，才道：“我同意二弟的说法。”吴先生又哦了一声，叹道：“看来还要做一件不仁不义的事了。”两汉子对望一眼，同时躬身拜道：“属下愿替先生出手，做此恶事。”两人说罢，同时猛然转身。

白云寒心中震惊，这时已瞧出他们有杀人灭口之意，当即说道：“两位兄台武功不凡，难道甘愿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蓝衫汉子默然道：“吴先生身怀大才，我们是衷心佩服，甘愿奉命。”白云寒冷哼道：“身怀大才？身怀大才便可滥杀无辜！”蓝衫汉子道：“无需多言，出招吧，赵楚才无礼了。”

白云寒暗暗戒备，回头道：“你们退开。”见凌凝三人退到一旁，旋即喝道：“出招吧。”两兄弟更不答话，同时扑将过来。白云寒身形流转，见他们近身，双拳迎面而上，霎时间三人已斗在一起。赵氏兄弟配合默契，一人出招，一人防守，白云寒拆解起来颇感吃力。若不是他武功高出二人甚多，此时早已落败。如此一来，三人便就僵持不下。

赵氏兄弟也已瞧出敌人武功高强，难以取胜，两人对望一眼，同是一声大喝，猛然扑去。但见两人一招紧似一招，竟是只攻不守，全然一副拼命打法。这一来白云寒纵能伤敌，定也会被另一人击中，他暗暗吃惊，心道：“这两人失心疯了么，怎么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然而赵氏兄弟显然在此之上下了极大功夫，两人进攻时法度严谨，虽然不作防守，招式竟是比刚才还要犀利，加之二人掌力沉猛，接招人哪敢无端端挨上一下？

白云寒拆了五招，已经退开五步，他心念电转：“这二人只攻不守，占尽便宜，不可与他们缠斗。”当下双掌猛出，趁二人后退之际，身形一转，径向那吴先生奔去。赵氏兄弟齐声呼喝，连忙从后赶上。吴先生见他奔来，却也毫不慌乱，呼的一拳打出。白云寒右手一探，锁臂擒拿，便欲一招擒住他。吴先生哼了一声，他自知不敌，当下身子微侧，任他抓向自己肩膀。只听嘶啦的一声响，吴先生衣衫已被扯下一块。

白云寒探到他肩上，甫一运力便觉触手生痛，不由猝然收手，微愣后已知他身穿宝衣，当即又是一招急出。其时赵氏兄弟已然赶上，白云寒只觉背后两掌拍至，当即足下一点，飘身退开。这时间吴先生早就逃得远了。白云寒暗暗后悔，心想：“早知道我便抓他面门，任他宝衣如何厉害，定也不会失手。”只是机会既已失去，后悔也于事无补，当下气沉丹田，凝神待敌。

突然间崩崩轻响传来，白云寒侧目望去，只见吴先生手中已多了一副硬弓，弓上放着三支羽箭，却是瞄向不远处的凌凝姐弟。白云寒大惊失色，急道：“你们快闪开。”说话间只听嗖嗖嗖声响，羽箭已然射出。白云寒曾见识过这神弓绝技，知对武功平常之人而言极具杀伤，他初见三人，也曾思虑过谁可能会此绝技，只是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竟会是这身子瘦弱的吴先生，一时间惊骇莫名。

凌凝“啊呦”一声，抱住凌越，一齐滚向树丛。这一来竟躲过两箭，但吴先生早就算准，三箭齐发，方向各不相同，最后一箭正飞向她退去之处。白云寒心思转的极快，于羽箭将出之际，身形一晃，疾步掠去，伸手抓向那支羽箭。白云寒一抓得手，正暗暗欣喜，突觉背心猛然疼痛，竟是被人双掌击中，不禁一阵晕眩，迷迷糊糊间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住手！莫伤他性命……”就此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云寒才醒转过来，朦胧中身子微动，顿觉四肢百骸疼痛异常，不由啊呦一声。忽听身旁一个清脆声音叫道：“啊，你醒了，太好了。”话语中满含欢喜，依稀便是凌凝。白云寒听得声音，立刻便清醒过来，他睁眼望去，只见躺在一处半大房间的床上，房屋中窗明几净、不染一尘，布置的颇为雅致。

正打量间，凌凝已走到近前，嫣然笑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白云寒还以一笑，挣扎坐起。凌凝连忙扶住，关切道：“你受了重伤，还是躺着为好。”白云寒倚在床头，道：“躺了许久，身子骨都软了。”凌凝笑道：“是吗，听梁伯伯说你武功高强，受这点伤不算什么。”白云寒轻轻摇头，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凌凝道：“这里便是云龙寨，这里是……是我弟弟的房间。”白云寒哦了一声，又道：“我昏睡几天了？”凌凝微笑道：“你呀，都睡了四天四夜了！跟个死人似的，可吓死我了。”“什么，”白云寒惊道：“我已经昏了四天了，那岂不是马师叔都已经走了。”说着便欲起身。凌凝哎呦一声，道：“叫你躺着，怎么又要起来。快躺下，快躺下。”见他终于坐下，遂道：“你呀，老想着别人。可你想过没有，人家可不一定老想着你。”白云寒诧异道：“此话怎讲？”凌凝道：“听梁伯伯说，你师叔夺回镖车后便带领弟子走了，问都没问你一下。”

白云寒不禁一怔，皱眉道：“是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凌凝道：“就是你受伤那天，你不知道，那一天整个太行山都乱了起来，听说太行六寨中有四寨当家的死了，唉，真惨。”白云寒听说师叔毫不关心自己生死，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过了半晌，才转口道：“四寨当家的死了？”凌凝郑重其事，点头道：“嗯，大家伙都来抢你师叔的那几万两银子，唉，斗得不亦乐乎，迷迷糊糊就死了。听梁伯伯说，这是什么两个桃子杀三个壮士。”白云寒哑然失笑，说道：“是二桃杀三士。”“对对对，”凌凝接口道：“就是这句话，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白云寒微笑道：“这是春秋时期的一个典故，齐景公将两个桃子赐给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论功而食，结果三人为争桃子，全部自杀了。”凌凝气愤道：“这个齐景公真是的，一国之君，还拿不出三个桃子么？这三人也是，好好的怎么就自杀了？”白云寒轻轻摇头，说道：“这是古人醇厚得缘故，当然古代也有小人，于是便借机杀人，这故事说的就是借刀杀人的意思。”

凌凝点头道：“原来如此。”白云寒望了周围一眼，问道：“我是怎么到这的？我记得那天不是……”凌凝说道：“你那天昏过去之后，梁伯伯便赶到了，带领山寨兄弟将咱们救了下来。”白云寒心中释然，道：“你开口闭口梁伯伯，这梁伯伯究竟是谁？”凌凝笑道：“梁伯伯叫梁八岳，学问很高，他可是山寨的军师。”白云寒听了，微笑道：“是么，没想到山寨里还有这等人物。”凌凝哼了一声，道：“我们山寨里厉害人多了，以后你就见识到了。”白云寒不禁失笑，道：“那是，稍后定当拜谢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应该我谢你才是。”凌凝摆手道：“你三番两次救我，最后还连累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