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道帮帮忙,没什么关系的,我以后还需要你帮忙的啦!”王才龙说着把钱推回去。
“你不要客气,这是道上的规矩!”阿富说着把钱往王才龙怀里一塞说,“走,带你找住处。这附近有很多便宜的公寓!”出了公寓大门,阿富指着路边一家接一家的旅舍、餐馆,还有众多的旅行机构代理、货币兑换点、酒吧、文身店、泰式按摩店给他一路介绍。中央火车站及唐人街一带,也可找到便宜的住处,这里许多店铺主都会讲中文,在这里住宿、餐饮、购物,对刚到泰国的中国人来说容易沟通,没有语言障碍。看起来,阿富是一个曼谷通,对曼谷的街道、旅游景点、风土人情非常熟悉。
阿富教王才龙在货币兑换点兑换了部分泰铢后,帮王才龙找到一间便宜的公寓,交上押金和一个月房租,王才龙所剩无几。王才龙把手上一沓钞票递出去的时候,犹犹豫豫的,阿富说:“先住下来,没钱来找我!”王才龙这才把握着钞票的手伸出去。他心里清楚,必须在这几天内找到工作,或者找到水哥,否则就断粮了。
王才龙安顿下来,阿富说:“你先冲凉休息吧,自己到周边熟悉一下环境,讲中国话很多人都能听懂,肚子饿了打个电话就可以送餐,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王才龙其实不希望阿富来找他,而是希望水哥能来找他,他清楚阿富与水哥都能改变他的命运,但两个人走的道路可能背道而驰,他不想走上一条不归路,而是希望有一天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让村支书,包括陈家兄弟对王家兄弟刮目相看。
王才龙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是搬运,可是在曼谷,他找不到货场,他在一个垃圾场附近,看到曼谷的垃圾都是由机器分捡,机器仿佛剥夺了他作为垃圾工人的权利。连续几天,他漫不经心地去了几个地方,并不知道什么样的工作适合他,邻近的大皇宫、玉佛寺、博物馆等著名旅游景点,空气中飘荡着:
……波陀摩、羯悉陀夜、娑婆诃、那啰谨墀、皤伽啰耶、娑婆诃、摩婆利、胜羯啰夜。娑婆诃、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啰夜。娑婆诃。唵,悉殿都。漫多啰。跋陀耶,娑婆诃……
“内奸”(1)
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发展,拆迁成了每个城市不得不面对的话题,牵涉到补偿、房产、土地、社保等多方面的系统工程,开发区域的房屋,像“钉子户”并不是京广市独有。“沿河西路”拆迁补偿的事,通过正常的合法手段无法解决,通过舆论的压力也没有解决。王德龙就去找文功名。
王德龙把拆迁的事承包给文功名的卧虎山商贸集团,文功名第一件事是把她母亲——牛头村最大的“钉子户”接走了,第二步是直接派人到牛头村口,把市场外违法占道乱停的车辆砸了几辆,执法人员装着什么都没看见。有些躺在车肚子下、躺在车头处的人傻了,赶紧逃窜,文功名一挥手,几辆大铲车开过去,把那些旧房子推倒了一间,后面房子里的人纷纷逃窜,大铲车乘胜前进,一个小时不到,把要拆的建筑全推倒了。
“要补偿的找文功名去,不要的算弃权!”文功名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那些曾经阻止政府部门执法的村民,大多听说过“文功名”三个字,有怨气也不敢一拥而上,不愿意搬走的,愿意搬走的,都得搬走,文功名放了几句话之后两小时,这个马拉松似的拆迁补偿事件迎刃而解了。“钉子户”总是与“强行拆迁”连在一起,为了利益,拆迁方有时不惜动用暴力手段,或者上演“心理战”,双方对抗的结果一定是“钉子户”难逃噩运!
这种流氓的拆迁方法虽然不是王居然授权的,但困扰洋河国家经济技术开发区几年的问题几个小时就解决了,也算是一项让市长赵维棠满意的政绩工程了。王居然在该拆迁工程完工后的庆功宴上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话:“钉子户没有最牛,只有更牛!”
梁爱国在总结这件事时认为,跟老百姓讲道理,拆迁问题恐怕再拖几年还是解决不了,一旦不讲道理,老百姓就软了,老百姓最怕的是不讲道理,而政府最怕的则是讲道理。中国有句古话,说“有理走遍天下”,那描述的是典型的乌托邦,是来蒙不成熟的学生的,现实社会中应该是“有理走遍官场,无理走遍市场。”官场上需要道貌岸然地讲道理,而拆迁补偿属于市场,对付“钉子户”,不能太讲道理。
梁爱国回到夜班编辑室。白天的夜班编辑部办公室,其他同事都没来,整个夜班编辑部像是他自己的一样,他干脆把脚伸到了工作台上,他在办公室从来没这样散漫过。不好意思把这消息告诉女朋友,他不愿意女朋友分担他的工作压力,但他将压抑了很久的《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传真给了远在北京的《人民日报》记者韩玲玲之后,他仿佛成了韩玲玲在京广市的线人。
自从梁爱国与韩玲玲六年前在海关综合工程的采访中结识后,他们便开始频繁的书信往来,谈京广市的话语环境,谈工作中的喜怒与困惑,倾吐衷肠。韩玲玲喜欢梁爱国不畏强暴的性格,鼓励他要保持记者的本色,不要屈服于黑恶势力,大不了离开京广市,到北京来“漂”,“北漂”是一种美妙的生命体验。梁爱国每次看完韩玲玲的回信,脸上都会荡漾着笑容。
京广日报大厦是一座四十层高的大厦,按甲级写字楼的标准建造,其外立面造型与日后的迪拜帆船酒店非常相似,远远望去,像停泊在洋河岸边的一艘即将扬帆起航的巨轮。十层到二十六层,留报社自用,一楼到九楼及裙楼租给银行、酒楼、健身会所使用,二十七楼到顶层委托给假日酒店管理公司经营,部分楼层又被假日酒店管理公司租赁给跨国公司驻京广市的机构办公。
“内奸”(2)
吴过坐在二十六楼的办公室,肥硕的身体把大班椅挤得满满的,他在报社通讯录上从上看到下,仿佛要将提供线索的“内奸”从上面揪出来。他从报社内部的“政敌”开始怀疑,可能性最大的有罗瑞。罗瑞是湖北人,对被称为“九头鸟”的罗瑞,吴过感觉不好“管理”。
罗瑞任副总编辑兼报社总经理,一年前从广电集团调过来,吴过虽是报社“一把手”,但罗瑞与吴过在行政级别上一样,吴过拿罗瑞也没办法。吴过过多地插手报社的经营事务,罗瑞有些不满,吴罗之间,报社员工都知道他们关系很微妙。
在京广市宣传口,前不久有这样一个传说,说现任宣传部长老胡即将升任副市长,新的宣传部长将从罗瑞与吴过之间产生。从吴过与老胡的关系来看,按常规逻辑老胡应该会推荐吴过,但《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的事件出现后,大家又传新任宣传部长的人选是罗瑞,这传闻让吴过听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吴过秘密调查《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线索提供人依旧没有结果。忽然有一天上班后,发现收发室出现了一个现象——梁爱国来自北京的来信特别多。吴过从收发室提供的情况来分析,梁爱国的北京邮件用的是人民日报专用信封,虽然信封上没写发件人姓名,但梁爱国给《内参》提供线索的嫌疑已越来越大。
但是,梁爱国受谁之命?如果“内奸”是罗瑞的话,那说明罗瑞在宣传部长之争上向吴过拉开了战势,战略就是通过《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这个事件,把吴过踩下去,之后顺理成章地就任宣传部长。那天他在洋河大酒店与文功名吃饭时,罗瑞确实过来敬过胡部长的酒,他不清楚罗瑞在陪谁吃饭,如此来推论,罗瑞嫌疑最大。
在没有充分证据的前提下,他奈何不了罗瑞,但可以确认的是,一旦对手被他抓到小辫子,他会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痛打落水狗,虽然痛打落水狗有落井下石之嫌,但历朝历代的官场,哪一个官员地位的巩固不是靠落井下石,即便兄弟都同室操戈,何况对付“九头鸟”!
吴过还是决定反击,先下手为强。他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胡部长,说关于《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向《内参》提供线索的内奸他已经找到,需要来部长的办公室一趟。他的意思是电话有可能被监听,此事事关重大,只有当面汇报才安全。胡部长“嗯”完,确认胡部长已挂电话,吴过才将电话放回,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哇”来庆祝自己的英明决策。
随后他关上门,走到编委会办公室,说了声“我到部里去开会”,飞快下楼,驾车往宣传部驶去。宣传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