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被吓一跳:“此话怎讲?!”
张萃萃说:“这匹鹅绒布,是苏云锦送给苏小锦的。苏小锦感激苏云锦,说是苏云锦不嫌弃自己占了二十年的千金位置,反而给银子给东西的,她也就放下了被赶出门的怨怼。决定开始新生活。”
没想到苏小锦竟这么看得开,秦琴不禁道:“那挺好的啊。各自欢喜,余生岁月安好,这不是很好么?”
点了点头,张萃萃说:“谁说不是呢。当时苏云锦一起送来的,还有吃食药材,银子布料,什么都有,出手大方。药材吃食什么的,苏小锦用了,分了一些给邻居们。银子她就自己留着花了。这匹布料她一直收着没舍得用。后来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拿了出来,问我要不要。我见它着实鲜亮,就要了。但也收着没有用,就是觉得等什么时候那姑娘缓过来了,仍旧就还给她,做个颜色衣裳出嫁。没想到,她再也没缓过来。”
秦琴听着,心里也沉甸甸的,喝了一口热茶,缓了缓,说:“那她后来去世……”
张萃萃说:“她已经穷到家徒四壁了。是我们几个邻居凑了钱,给她发送了的。就葬在北郊那片乱葬岗里。现在那院子也换了人住了。我丈夫升了官搬离了那巷子,我就再没回去过。”
看了一眼那匹鹅绒,秦琴倒没感觉到上面有什么邪门的。她问:“那么你说这个鹅绒邪门,又做何解?”
张萃萃脸上一闪而过畏惧和厌恶:“我刚才说错了,不是说邪门吧。就是说,上头有些污渍,看起来就跟血迹似的。那苏云锦真是惯会外表做戏内里恶心人的,竟然把脏污了的布料送人。然后我们家这两年,但凡我把这布料拿出来一次,家里总会出点儿事,来来回回的四五趟。后来我才想到跟这些布料有关,我就把它收在箱子底下了。”
秦琴听她这么一说,就对春花道:“你去叫老爷进来。”
早在她们开始闲聊的时候,明湛就回避出去了。但是春花一叫他就来了,显然没有走远。他一进门,慌得张萃萃又是起身行礼又是帕子遮脸的。秦琴对她说:“别讲究那么多了,正事要紧。”
又对明湛道:“阿湛,劳烦你去把那瓶验血试剂拿过来给我。”
明湛答应着,又往外走。
见她这么使唤自己夫君,张萃萃瞪大了眼睛。羡慕道:“姐夫对姐姐真好。”
秦琴笑嘻嘻:“我对他也很好啊。”
这话张萃萃没法接,还好很快明湛就拿了一瓶一整块茶色水晶雕琢的小瓶子来了,上面还鹅毛管做的软管可以汲取试剂。秦琴轻轻摇晃着试剂,说:“这种试剂,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查案用的,无论擦得多干净的人血血迹,只要一沾上,就会泛起蓝色荧光,不会例外。别看这个瓶子贵重,比起里面的试剂来说,不值一提咧。”
张萃萃大开眼界,想要上前帮忙。秦琴制止了她,说:“天衡,天权,你们来张开这布料。”
她对张萃萃解释:“他们两个都是见过血的,可以压得住寻常邪物。你不行。”
张萃萃深以为然,只有点头的份儿。
一匹布极长,徐徐展开,竟有三丈多。一直展开到最后面,秦琴眼力好,明显看到了痕迹,就叫停下。把摇匀了的试剂用鹅毛管子轻轻滴入,不过数息功夫,就看到暗红的鹅绒布料上,浮现出点点蓝光。
张萃萃“啊”的惊呼,花容失色,身子摇摇欲坠!!
秦琴说:“这血迹是到了最尽头,才有血迹。显然不会是苏小锦自己不小心滴落上去的……那问题就来了,这些血迹是谁的?为什么要弄上去?它是不是故意的?”
她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张萃萃作声不得。
秦琴看着她,叹了口气:“也罢。你也是无辜受牵连的。如果你放心的话,这布料就留给我,按照市价,我买了。”
张萃萃忙摆手:“使不得!你在帮我呢,我怎么还能收你钱?!”
秦琴说:“这钱你还真得收。你收了,这因果才能转移到我身上。而我是在战场上回来的,身上带着血气煞气,才能镇得住这上面的邪门东西。”
她慢慢地说着,张萃萃原本有些煞白的脸色,恢复了血色。她看着秦琴,满眼佩服,嗫嚅了半晌嘴唇,说:“姐,您真的……我真的……以后有什么事儿,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琴说:“算什么啊,客气了。”
送走了张萃萃。
明湛走了进来,看到秦琴对着那匹鹅绒沉思,就问清楚了事情。秦琴也不瞒着他,一长一短地,都说了。看着她一脸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诚,明湛还真有些佩服:“傻丫,你要我帮忙找人查验那血迹及布匹的来龙去脉,这个自然小问题。不过我在那之前,倒是想要先问问你?”
秦琴:“?有什么要问?”
明湛说:“你为什么这样积极主动地把事情揽到你身上?难道就因为你的那个梦境?”
倒是有些问住了。
秦琴垂下眼睛,沉吟一会儿,说:“一部分吧。”
“那还有一部分呢?”
秦琴说:“还有就是,我们自在金滩镇上,跟苏云锦一遇,之后几年时间,纠缠不休。现在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不管她身上是带着邪门的东西也好,什么也好。我们要想安生把日子过下去,她成了一个不能不解决的麻烦。我总有种直觉,这个因果,只有我来了了。”
一边说,一边有些暗自忐忑,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过于玄学。
明湛可是不相信玄学的。
但明湛没有吱声,保持着沉默,拿起那布匹,就送大理寺去了。
明湛说,大理寺慎刑司里,有专门的手段可以查验各种蛛丝马迹,专管陈年案子,让秦琴安心等着。秦琴果然就安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