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朝秦琴屋里去了,就没看到静儿轻轻捶了秦冬雪那一下子。静儿道:“你就顾着玩,明儿不是还有事么?你真想要出门逛,等娘带我们看铺子的时候,还不够你逛的?”
“哎呀。还不是我等不及了。”秦冬雪理直气壮道,“娘说的。好东西要先享受,不然难道留着等过年?”
静儿:“……”
静儿:“我想静静。”
两人谁也没有留意到,墙头上不知啥时候多了个人,还是妇人。天色晚了,岑周氏上屋顶收生晒的咸鱼和看家草药,看到几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眼睛都直了,扬声道:“两个小姑娘,是不是秦大姐的女儿和小媳妇儿?”
静儿和秦冬雪应声回身,看到了墙头那边的岑周氏,俩人整整齐齐地行了个礼,齐声叫人:“正是。见过夫人。”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岑周氏心都欢喜疼了,笑着道:“叫我周大娘就好。我们是邻居。之前总听秦大姐提起你们,如今可算见着本人了!哎,你们等一下哈!”
她一边说,一边从梯子上下了房顶。
过不多久,就提着一整个的猪蹄髈,从正门进来了。
“秦大姐。今天上午我娘送过来给我的,大半夜才活杀的猪。这么大个蹄髈,我们家不舍得吃。来送给你们家。当是个见面礼!”
秦琴看到岑周氏那蹄髈,惊得眼睛都圆了,“这么大个蹄髈,得值不少钱……太破费啦!几个孩子来家里而已,不值当不值当。”
岑周氏含笑道:“应该的。刚才我家爷们又捎了口信回来,说房屋买卖,手续顺利。这都是多亏了您从中多加关照。我家爷们说,改日请湛爷到外面去吃个饭,好生酬谢。我这不也就是借花献佛,表个心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琴再不收下来就不好了。她当即就命春花收下了蹄髈,春花道:“夫人。厨房里有今日老太太带过来的新鲜咸鱼,还有三坛子‘过夜美’。”
秦琴就道:“那你去取一坛子来,给周大娘带回去。”
岑周氏眼睛一亮,难掩喜色:“哇,那可是你们海边人的特产。我早就听说它的大名了,只没那个口福亲口尝过!在城里的鱼,腌起来,总没有那个鲜美。”
“那是的。”秦琴毫不谦虚地说,“说起这个,我最有发言权了。所谓‘过夜美’,把鲜鱼放入坛子里,放盐腌制一夜。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洗去了盐粒子,放荤油煎得两面金黄就行了。做法特别简单,唯独对鱼要求很高。必须离水即入坛,那才肉质弹牙。运到城里的鱼都已经死掉了,就算用冰块保鲜过,那也差远啦。”
没错,其实所谓的“过夜美”,就是现代的“一夜坛”,只是秦琴把那做法带过来的时候,换了个古人更容易理解的名称罢了。
岑周氏道:“听说就是你们靠海村的渔民研究出来的吃法?你们那村子,可真的是人杰地灵,专出人才呐。”
秦琴笑而不语,也没告诉岑周氏,那个渔民,就是她的邻居秦铁牛。
没必要!
说话间,春花已挽着稻草编的草绳,提着一个圆肚子酱釉的黑陶双耳坛子走了过来。坛子上用红泥封着。秦琴把红泥封敲掉,打开盖子,腌鱼的咸腥味飘了出来,岑周氏笑道:“又腥又香,就是这股味道了。”
秦琴道:“有的人怕得很。周大姐能接受就好……嘿嘿。”
岑周氏提着那个坛子,风风火火的又去了。秦琴就让春柳把那个蹄髈给燎了,晚上做个红烧蹄髈,一家子正好用力吃。
初来乍到,几个孩子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他们腿脚麻利,老大个院子,一会儿功夫就风风火火的逛完了。把几个丫鬟反倒丢在了身后,捶腿捶腰的喊天叫地。最后大家都聚在了厨房里,对城里的厨房,充满兴趣。
秦冬雪道:“好干净,这排水沟子是做了暗渠,派到后面的污水坑去了。”
静儿道:“少了个烤炉,不知道能不能砌个烤炉……做了烤炉,能做的东西才多。”
秦夏道:“铁锅……太小了。炖不下……一个大鹅。”
就连秦四奶奶也头缠着防风抹额,拄着拐来了,很是新鲜地东看看,西摸摸,直念佛:“阿弥陀佛。这就是我们在城里的家呀……”
春柳带着小椿,还有新雇的厨娘在做饭。见主家亲切,干活似乎更卖力了。
……
吃饭的时候,秦琴坐在大圆桌上首,身边是明湛。看着大圆桌坐满了一桌子人,嘴角不禁带笑:“安静了这么久,湛园如今总算热闹起来了。难得人齐,以后,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们一起举个杯!”
“举杯!”
装着淡酒果汁酸奶不等的大小杯子,碰到了一起,围成一个攒心圆圈。
明湛在她耳边,低声轻笑,似乎是自言自语:“还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吃饭好。”
秦琴耳朵微动,听到了,也假装没听见。她给明湛夹了一个大虾:“阿湛,谢谢你。”
看着骤然落在自己面前,占了大半个碗那么大的大海虾,明湛微微一怔,抬眼看着秦琴。黑水晶般的眼眸底下,华光闪烁,莫可言说……秦琴道:“从前你养家,后来成了我养家。现在风水轮流转,你成了有实职在手的明大人,以后……又要辛苦你养家了。”
嘴角笑容愈深,明湛看着秦琴的眼神,很柔软,很深邃,开口说话,也是语调深沉:“应该的……作为男人。以后家里的事,也要辛苦你了。”
心里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情绪涌上,秦琴一下子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