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何其相似,气势也好,性格也好,总是相似的,就连经历也格外相似,一样的身不由己,一样的事与愿违,被推着前进,是人人视若可拿捏的棋子,太相似了。
过分相似就是般配,他们本就该是天生的一对。
“贾宝玉被家人逼着入仕途,而我被逼着做权臣、做孤臣,人人道我范闲是陛下眼中的红人,声望滔天,权势地位如日中天,可谁人记得,最开始,我也不过是想挣点小钱,一生平安,被卷入欲望的洪流太久,我都快忘了。”范闲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到难以形容,能读懂的,便也就只有悲伤。
“有人替我选好了路,上天给我安排好了命。”
“可没人愿意做棋子。”范闲的手慢慢地移上去,然后握住他的手,神态虔诚且坚定又怨恨,“我不服。”
“我不想做什么棋子,我只想做范闲。”
“所以我要争,我更要反抗,我要杀下这一局,哪怕我为棋子,我也要握住自己的命。”
李承泽越听越恍惚,恍惚地看到了少时,跪在神佛面前,满身伤痕与戾气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被大山一样的迫不得已压得狠了,内心深处的怨恨与戾气疯长,将他吞噬,让他神经质地想,想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他要独善其身,要高高在上,他要欺辱他、欺骗他、抛弃他的人终有一天,要跪在他脚底下痛哭祈求他的原谅。
所以,他成了小疯子。
“哈哈哈。”
李承泽突兀地大声笑起来,因为笑得大声,身体都在跟着抖动,好看的面容逐渐癫狂,那双微挑的双眸有些水气,眼尾微微泛红。
“你是贾宝玉?”李承泽笑得话都说不清楚,身躯随着笑轻轻抖动,像极春日里开得最好的那支桃花,明媚张扬开到荼靡时就随风飘散。
他们那样相像,范闲是贾宝玉?那他是什么呢?
李承泽笑声停住,笑意却不止,他拍拍范闲的肩膀,然后甩了鞋,整个人瘫到榻上,直白且凉薄的说,“范闲,可我并不信你。”
他们这样像,李承泽太了解了,范闲和他一样,都是自私阴暗的人,为达到目的,不要脸也行的人。
谁知道范闲是不是为了将他扳倒,做些烂戏他若信了,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范闲有些苦恼,怎么说了半天,又回到原点。
范闲饮茶,“那殿下便高坐明台,且看我如何破局。”
“最迟春闱放榜后,殿下会看到我的决心。”范闲将目光跟随茶杯垂下,阴暗且冷漠。
看着吧。
长公主也好,陛下也罢,他会一个个地报复回去。
在此之前,他要更多的底牌,也要更优的局势。
检察院,内库……盟友、武器,凡是能握在手中的,他都要握住。
“那我我等着。”李承泽漂亮得近妖的眼眸闭上,口中刻薄之话却不停歇,“看你怎么死无葬身之地。”
“都说了,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命硬。”
“若我真破此局,那殿下能否许我一事。”
李承泽不屑地笑了一声,颇有兴趣一样,却很敷衍,“我能做到的,你若提,我一定做到。”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5章天下乌鸦一般黑
京城的天悄无声息的变了。
放榜那日,范闲带人围了贡院的事,在京都城内吵翻天。
李承泽听闻此事时,正窝在椅子里逗猫,乐得他跳起来,将猫惊着,挠他一下,他痛得龇牙咧嘴,却在侍女抓猫时喊,“轻点轻点,别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