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怠慢，使劲地睁着双眼，不让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马车一直往前走着，没有迟疑，只是赶车的人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要不要帮车里的姑娘，他更担心今天帮助了翠儿，明天翠儿的命运更加惨痛。他叹了一口气，甩了一下鞭子，马负痛疾行了一段路程，又慢慢地慢了下来。车夫似乎忘记了鞭策偷懒的马儿，任随它拖沓前行。也许是马儿的减速，颠簸的车子变得平稳；也许是长久地蜷缩在车里睡觉，全身伸缩不展，翠儿醒了，她把头探出来往车外看了一眼，却惊醒了打盹的嫣红，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翠儿很不高兴，生气地问：“我看一下外面都不行吗？你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嫣红冷笑了一声：“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黑不溜秋的，你又能看到些什么！你现在在我手里，你就不要想着逃跑，也不用关心我要带你到哪里，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嫣红因为翠儿的这一探头把梦给惊掉了，嘴里不停地嘟哝着，赶车的汉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吼道：“你的话怎么就这么多了，就像一只抱鸡婆，咯咯地叫个不停，你不嫌烦，我都嫌烦，快闭上你那双嘴，没人说你是哑巴！”这下可惹着嫣红了，她大骂起来：“你嫌烦，就扯一撮驴毛把耳朵堵上。有你说话的份吗？牛圈里伸出马嘴来了，才怪呢！……”

没有了逃跑的机会，翠儿只好靠在车辕上睡觉；而车夫，因为担心一家老小的安危，再有天大的同情心，他也不敢帮助翠儿从嫣红的手里逃走。也许这就是嫣红的厉害之处，也是她敢独自带着翠儿到A城的原因。

第五十七章　落入青楼

也许是夜深沉了，老鸨大概也睡着了，伙计去叫了半天，人都还没有到。祝二干脆就和嫣红拉起了家常，嫣红也从拉家常里知道了她离开万花楼后，万花楼的变故；祝二也从嫣红那里知道，身边的姑娘叫翠儿，不是本地人氏，是嫣红强把她拉来的。不过，那祝二也知道，窑子里有窑子里的规矩，嫣红虽然是万花楼赶出去的过时姑娘，但她能找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来接替自己，万花楼是不能拒绝她的，万花楼就要负责给她养老送终。那伙计回来的时候，祝二和嫣红都从对方口中得知各自需要的信息，同时，翠儿也得以坐下来休息片刻。“妈妈已经起床了，李掌柜的也在，马上就过来。”那伙计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说。“还要等好久，我可是一晚上没睡，从丽江过来也有一段路程，那马车又走走停停的，累死了！”嫣红累了，发出了抱怨。“你还有怨气，我们还有怨气呢？人家睡觉，我们守门，有钱人抱着美人睡，没钱的，老实的抱着老婆睡，我们呢，抱着这门槛没得睡！你是一晚上没睡，我们是隔三差五地没得睡。你没睡，那是你要来，我们没得睡，我们要挣钱养家。好了，你就不要再抱怨了，回头让妈妈听见了，修理你不说，你回不回得来还要打一个问号。”祝二调和说。嫣红听祝二这般说，知道万花楼的妈妈有了李山园做后台，做事也不含糊，不禁把自己的的茬口嘴闭了起来，只想等着妈妈来了，把翠儿往她面前一推，在把自己的条件一摆，两边一完事，找间背静的地儿睡上了一天一夜的，管她翠儿是死是活的，人就交给妈妈了，能不能套上笼子，就要看妈妈的手段了。

第五十八章　翠儿烈斗老鸨入黑屋

翠儿腼腆地低着头，从眼角处偷偷地观察着这个青春不在，却又要武装起自己，冒充漂亮的老女人。这个老女人，除了身材比嫣红修长，脸蛋瘦削一点外，厚厚的胭脂下，松弛的皮肉上，冒出了许多一块一块地黑色斑点，她明显地老了，却又要装出自己很年轻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老鸨似乎在问嫣红，又好象在问翠儿。当然，翠儿是不会主动回答的，只有那讨好老鸨的嫣红回答了。“她呀，叫翠儿。”嫣红回答完毕，站在一旁，等待着老鸨最后的定夺，而那老鸨，自己也没有定夺的意思，那祝二在嫣红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嫣红点点头，知道是还有人没到，老鸨只是做一些简单的面上的了解。“结过婚没有？”那老鸨没有理会嫣红，又问了一句。“结婚，也是娃娃亲，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还算是一个没有开包的黄花闺女呢。”“哦，是吗？”老鸨停了一下，接着说，“我说嫣红，人是你带来的，她的来龙去脉你可打听清楚了，别闹出了乱子，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这时，楼梯口走出一位戴墨镜，拄着文明棍，头戴毡帽，步履有些蹒跚的老人，他嘴里叼着烟，一股青烟随着他一步一步地挪动身体而飘散在他身边。“哦，大家都在啊。发生什么事了？”声音虽然接近苍老，但还是藏着一股内劲，这个老东西，就是李山园，他的出现，并不是开门见山，而是故作姿态，明知故问。“李哥，这个嫣红原是我们万花楼红过的嫣红，因事过境迁，离开了我们万花楼，今天，她带一个姑娘过来接替她，想留在咱万花楼，这事，还是你来定吧。”老鸨把定夺权交给了李山园。李山园坐到老鸨身边的一个椅子上，仔细地打量着翠儿，两分钟后，他又把眼光收回来，看看了站在一边的嫣红，和老鸨咬了两分钟的耳朵。最后，他站起来宣布：“嫣红，你和那姑娘都留下。”嫣红脸上的笑容刚要堆起来，感激的话刚要出口，翠儿却喊了起来：“要留，你们留她呀，谁要留在你们这儿了？”李山园惊讶地看着翠儿，缓慢地走到翠儿身边，用手托起翠儿的小脸蛋，用不愠不怒的声调说：“小姑娘，你不想留，就不留了吗？这万花楼的门是不好进，也不好出的，由不得你了！”翠儿没有惧怕的意思，她看着李山园，镇静地说：“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的！”一听这话，老鸨和李山园把嫣红叫到一旁，说了好一会儿，末了，他走到翠儿面前，阴险地笑了一下，讥讽地说：“哎哟，我好害怕哦，可惜啊可惜，你曾经是官太太不假，可也是下了堂的。再说了，你是陕西省的，你别忘了，这是在云南！在我的地盘上，你还能翻了天？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呆在这里的好！”翠儿并没有感到害怕，她回答说：“是的，你是地头蛇，可你别忘了，这是在打仗，部队是四处调的，我害怕到时候，你脱不了手！”“那就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可现在，眼下，你就得留下来，跟我接客！”“你别做梦了，我宁死不从的！”翠儿坚决地说。李山园使了一个眼色，几个彪形大汉就上前把翠儿抱的抱，拖的拖，翠儿大声吵着、闹着、哭着，却还是被关进了一间偏僻的黑屋子里了。

黑屋子里有一张简陋的床，翠儿被推进来的时候，一个打杂的小丫头抱了一床又旧又破，还很单薄的被子放在了床上了。可能是因为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人住的原因，屋里有一股湿润的霉臭味，翠儿在屋里转了两圈，希望能有发现逃出去的窗户，可她失望了，一个窗口是封死的，窗格见方有三寸，连十个月的婴儿想爬出去都还有困难，何况是她一个十六、七岁，发育正常的人。因为翠儿在屋里四处走动，厚厚的尘垢簌簌洒落下来，呛得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算了，别枉费心机了，折腾了一夜，她人也累了，她干脆躺到床上，盖上被子睡上一觉。躺在床上，回想这几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翠儿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天而降，牢牢把她网在其中，她逃都逃不掉。撒网的人都是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网的一旁，刘大叔、亚梅一家拼命来救她，可那一双双恐怖的大手，把他们推向了另一边，他们喊着翠儿的名字，却无济于事。这一惊，翠儿醒了，再也不能入睡了。屋外，静悄悄地，清晨在门口听到的、看到的，都变得遥远起来。透过窗纸，翠儿看到，一条江水横在楼下，几条渔船懒懒地从楼下经过，船上鸬鹚在打渔人的追赶下，扑起一处处浪花，多好景致，可惜，不属于她，她觉得很遗憾，颓废地坐到床上，无事可做，又有许多事涌上了她的脑海，她不明白，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她这辈子遭受如此多的苦难。

第五十九章　好心人刘掌柜一家

话说翠儿好几天没回“远道而来”客栈去看刘亚梅一家了，嫣红两天前出门后再也没回来，龙三也不来客栈找嫣红，刘大叔感到事情不妙。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这个善良的中年人突然感到胸口郁闷，吃不下饭。“爹，我看你今天没吃几口饭，有事么？”亚梅放下端到嘴边的碗，问刘大叔。刘大叔叹了一口气，放下碗，欲言又止。亚梅接过母亲端过来的水，放在父亲手里，他喝了一口水，还是把话说出来了：“亚梅啊，这几天你上街去了没有？”亚梅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拍脑门，说：“爹，你是担心翠儿吧。我还说吃了午饭就到店里去看看她，我们也有个两三天没见了。哦，上次，她回来的时候说，李掌柜要带她到外地去看货，不知道她回来没有，我一会儿就去看看，回来，一准给你信！”“也好，也好，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办。我忘了跟你们说了，住我们客栈里的那个嫣红，两天前出门去了，到今天都还没有回来，那个龙三也有个两三天没有露面了，我怕呀，我怕这一对狗男女，伙起外面的人设计陷害翠儿……”“爹，我一会就去，不用担心的。也许是巧合也说不准，你就不要多想了，吃饭吧，你的身体要紧。”因为想着要见翠儿，又见自己爹爹担心翠儿，亚梅不敢有半点怠慢，放下碗就往外面走。见女儿真的要出门去找翠儿，刘大叔有了些许的安慰，紧刨了几口饭，也匆匆出门去了。

从女儿那里知道翠儿不知去向，刘掌柜夫妇都没有心情吃饭了。第二天一早，刘掌柜就出去找人打听了，可奔波了一天，疲惫的他收获的也只有一点点，只知道翠儿被嫣红带到了A城，不知去没去万花楼，即使知道翠儿在万花楼，他也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救这个苦命的孩子。他托人四处寻找龙三的下落，可那龙三，就像从人间突然蒸发了一样，找了两三天，终于在一家烟馆里找到了他，他却说，他也在等嫣红，嫣红没说过要把翠儿带到哪里去，在客栈一别，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俩人了，想是俩人已经离开了丽江。知道翠儿去了A城，正要到A城上学的亚梅决定提前到学校，发动同学帮助寻找翠儿。刘掌柜觉得希望很渺小，但还是决定让女儿去试试，或许还真能找着翠儿。就在送亚梅上车的那天早上，刘掌柜在马车就要启动在当口，还叮嘱亚梅抓紧时间去寻找翠儿，说一有消息，马上写信告诉他。亚梅没有说话，只是沉重地点点头。

第六十章　翠儿无奈滞留万花楼

翠儿能在院子里走动了，虽然在某一个角落，总有一双或几双眼睛在盯着她，但她可以不再回到那间没有新鲜空气，尘垢满地的屋子，而是和几个小丫头吃住在一起。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去，男人和女人的各种嘴脸，她有些倒胃口，她试图走向大门，但每次都被祝二发现，叫了回来。次数一多，老鸨就开始生气了，她和嫣红再一次把她叫到前台里间的屋子里，老鸨脸色铁青，脸上的胭脂似乎凝固了她所有的表情，她死死地盯着翠儿，似乎要把这么一个大活人熔化掉，可她毕竟是人，不是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她脸上的肌肉终于动了一下，用极其严肃的音调对翠儿说：“我说女儿啊，不是妈妈要把你怎样，而是你要怎样才能安心在这里干活。你看看，院子里的姑娘们都不跟你一样，她们吃香的喝辣的，穿漂亮的衣服，生活是如此的滋润……如果你坚持要这样闹下去，妈妈就不能再包容你了，反正你也不小了，该接客了！”翠儿一听，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正好靠在床头上，喘着粗气。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很快反应过来，指着嫣红的鼻子说：“你们敢这样做，我就死给你们看！”老鸨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笑了，她冷笑着说：“你去死啊，就怕你没有死成，反弄个倒死不活的，要吃不到口，要穿不到身，把你扔到街上，来往的男人，哪怕是一个全身肮脏，发着馊臭的男人，只要他有一口气，都能把你玩了，到时候，你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就看着办吧。如果你听话，妈妈还让你在这院子里打杂，否则，从今儿开始，你就开始接客！”翠儿听着老鸨的话，一层一层地理解下去，她再也不敢自寻死路了。不过，她也不答应接客。

第六十一章　万花楼神秘来客

翠儿继续留在万花楼打杂，嫣红在厨房帮忙，有时，也接一些身上没钱，却又想风流的男人，只是很少而已。转眼，翠儿在万花楼的时间过去了半年，人也出落得更加大方起来，一张漂亮的脸蛋，洁净无暇，苗条的身材凸凹有致，加上老鸨别有用心的分配衣服，进出万花楼的男人们开始打量这个穿着打杂服装的女孩，终于有一天，一个常来万花楼找风流的绅士，外号李眼镜的发现，万花楼最漂亮的女人在打杂，他怀里搂的女人是胭脂粉堆起来的肉团时，他找到老鸨说：“我说妈妈，你这就不地道了，你们院里最漂亮的姑娘拿来打杂，给我们一些俗里俗气的肉团，没有一点灵气，是不是有点那个了……”老鸨冷笑了一声，指着李眼镜的鼻子骂道：“好你一双狗眼，只是这姑娘的包不是你能开得起的，一来价钱贵，二来，这姑娘脾气倔，弄不好会出人命的。你说这楼里的姑娘是俗里俗气的胭脂肉团，这不假，但你出了这门，你去别的楼里要能找到我万花楼里的货色，我把头提下来给你当夜壶使！”李眼镜也不示弱，扶了一下眼镜，针锋相对地说：“我说妈妈，你怎么这么说话的，你不就说钱的事吗？这年头，玩一个女人不就是几十个大洋的事吗？难道我李眼镜连几十个大洋都拿不出来吗？笑话！”“什么，几十个大洋就想开这姑娘的包？得了吧，老娘实话告诉你，这姑娘的来头不小，八岁就当了军官太太，什么世面没见过！”“啊！你是说这姑娘结过婚？结过婚不就不存在开包不开包的问题了，那不就更便宜了吗？”“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是畜生，对八岁的孩子做那事？”“你是说，那姑娘虽是军官太太，但还没有接触实质？如果真是那样，那还差不多。”“所以，几十块钱是不能开这姑娘的包的！”“那要多少钱才得行呢？”“大概就八百个大洋吧。”“八百，你还真能狮子大开口，谁会舍得？”“你当然舍不得了，可会有人舍得的。”“那你就等着吧，等到黄花菜都凉的时候，我再来看你要多少钱！”“你等不到黄花菜凉的时候的，我只要把消息发出去，你就看着我收钱吧！”尽管李眼镜没能如愿，但正如老鸨说的那样，还真有人愿意出那八百个大洋，只是消息不是那老鸨发布的，是李眼镜发牢骚传出去的。

翠儿不知道那男子要干什么，心里有些毛躁，不免显得拘束。那男子见翠儿如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边的茶也扑了一地，还有一点水星溅到翠儿的脸上，翠儿赶紧用衣袖擦了一下。那男子走到桌子边上，在翠儿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故意不看翠儿，把头埋到胸前，摆了几下，说：“把你吓坏了吧？”翠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男子把两只手抱在胸前，尴尬地说，“我也不是成心想来玩女人，只是因为不久前听常来你们楼里玩的李眼镜说，万花楼里的坐台姑娘还没有打杂的漂亮，妈妈把一个叫翠儿的打杂丫鬟标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