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郎君不必着急,公主殿下舟车劳顿,还是等公主殿下在府中安顿了,况且来日方长,何必在意朝暮之争。”
千粟冷着脸道,手上的力道没有减弱分毫,反而还加重了。
公主与子君长情在失忆之下结成连理,这本就十分荒谬,遥想当年两人之间互相猜忌,谁也容不下谁的模样……
这子君长情的灭国之仇中,还有公主殿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两人立场对立,又隔着一笔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就连三年前那起坠崖案,也是子君长情设计图谋的,念在是南朝先灭了他的国,他后起杀心也是常理。
况且如今还有了小主子……
哎呀,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罢了,还是等着回了公主府以后,将前因后果全部讲给了公主殿下听,等公主殿下自己权衡定夺吧。
当初刚找到人时,一时激动没过大脑地要带着人从桃源村出来,在路上却是心思千回百转,越发冷静地思虑周全了。
这“瞿郎君”,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于公主是个始终存在的隐患,于南朝,又没有任何助力。
实在当不起公主驸马这个身份。
子君长情不知千粟心中所想,听了此话,却莫名觉得也有理,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发妻登上宫里为她准备的宝马香车,被人潮簇拥着离去。
戈曳皎皎登上鸾车的那一刻,似有所感地往子君长情那里一瞥,可这一瞥,就见到了月余不见的那抹熟悉身影,像是火舌烫到了眼皮,几乎是一触及到便迫不及待地垂下双眸,甚至底下素日里高贵的头颅,垂着头半晌不敢抬起来,直到六匹马拉的鸾车跨过城门。
戈曳皎皎方听见自己好似消失已久的呼吸,然后缓缓伸展开不知何时紧紧拽着自己衣袖的五指。
不会了,再也不会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情绪了!
她回来了,她便只是南朝的长公主,不会是其他……什么身份。
再抬头,再睁眼,眸中的坚定如旭日朝阳耀眼。
夏风如焦灼的人心一般扑面而来一阵一阵的滚烫。
“瞿郎君,要不您先回客栈等消息吧,我这便回公主府复命,同公主说您已经回来了,让她来客栈接您。”
千粟在子君长情面前打着商量,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子君长情打心眼里感激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千粟郎君,想到很快就能与月儿团聚,在夏风的滚烫中品出一丝清凉来,感觉这一月有余的难熬都在此刻释放了去,欣然对千粟道:“那一切便拜托千粟郎君了。”
面对子君长情全然的信任,千粟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
子君长情满怀期待地独自骑马回了客栈,千粟则向着王宫而去。
车轱辘滚过青石板,宝马香车在宽阔的主街道不疾不徐缓缓前行。
往事在戈曳皎皎面前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泛着让人心酸的古朴滋味。
街道两边的百姓只敢瑟缩在一角贪看这难得的华丽和热闹。
“今日的长公主好大的排场,连少主君都亲自城门相迎。”
“这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谁知道,上一次这般排场还是两年前呢,公主殿下一口气迎了五位客卿。”
王室的秘密从来都是百姓热衷的话题,这些浓墨重彩的故事,于他们而言就是茶余饭后的甜点。
戈曳皎皎蹙眉:“府中客卿,尽快清理干净吧。”
“公主放心,这些公子都是好打发的,两年前南朝势力扩张如火如荼,几国投来姻缘枝示好逼婚,属下也只能出此下策,这些客卿,都是秘密签了契约,做样子的,如今不需要他们了,他们也是欣然离开的。”
戈曳皎皎眉头稍展,点了点头轻语道:“如此,也不能亏待了他们,看朝中有何空缺,若他们愿意留朝办事,便给个官职人尽其才,若不愿留下,便许重金归还乡野。”
千面欣然替他们应了。
“恭迎公主殿下回朝,拜见少主君!”
城门口立着一个面白无须,姿容带着几分阴柔的少年人,却穿着大监的服饰。
看着人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几分轻佻,油头粉面,祸国之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