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异瞳又重新拧了一个毛巾,一转头发现元堇扁着嘴巴,又是要哭的样子,周异瞳凑过去的毛巾顿了顿,叹气,“乖一点,不哭。”
周元堇眼泪吧嗒吧嗒又掉下来,她比划着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周异瞳蹙眉,用手蹭掉她的眼泪。“这事情根本不是你的错。”
我没有保护好他。周元堇流着泪一脸自责。
饶是周异瞳再跟她解释这件事情不是她的错,她还是红着眼睛,忧心忡忡,靠在榻上泪眼婆娑的望着陆子清的床那边。好像就这样多望会儿他就能马上好起来一样。
“哥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房,所以你先在这里睡,你乖乖的,睡一觉,他明天就能醒了再跟你一起玩儿。”
周异瞳拉过毯子来给周元堇盖上,轻柔却不容置疑的按着她躺下去,理了理她脸颊边被泪水浸湿的头发,周元堇静了会儿这才点点头,抿唇长长吐了一口气,听话的闭上眼睛。
只是究竟是年纪小,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亲眼看见陆子清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摔的满脸血还是有些受不住,半夜周元堇翻来覆去好不容睡着却是陷入了梦魇,害怕的惊喘连连,最后还是周异瞳隔着毯子将她拥在怀里轻拍哄了许久她才渐渐安宁下去,额头上沁满了冷汗沉沉的睡了。
周异瞳拿着热帕子擦着元堇额头上的汗珠,手上的动作很轻,但是眼里的那份压抑了一晚上的阴狠冷戾却是如何都控制不住了。
他之前只是为了快速甩掉何湘湘,才将计就计的顺势骗她自己跟师兄的关系。
没想到,她却将手伸到了元堇和沈乔身上。那女人的目标恐怕不止沈乔一人吧,又或者说,她其实想害的人根本就是元堇,只是不知怎么阴差阳错的让沈乔掉下去了。
从出事到现在,她连面都不敢露,不是心虚是什么?
周异瞳将手帕丢进盆子里,在旁一直看着看他脸色的沈长歌忙道:“我来吧。”
周异瞳无声的挡了他一下,自己将盆子端起来放到一边去,沈长歌直起身不由苦笑起来,“师弟这是在怪我?”
“没有。”周异瞳回眸望他,“我没有怪师兄,我只是在想,何湘湘到底是谁带进来的。”
据他了解,何湘湘这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她跟这里的人都不熟,没有请帖,武林盟的人怎么可能会堂而皇之的放她进来?
不但进来了,伤了人,还在第一时间跑的不见踪迹,到了现在脸面都没露。
现在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受到惊吓,如果不是太过惦记屋里这两人,他早就出去寻她麻烦去了。
他倒是看看这个女人会如何狡猾争辩。
周异瞳不知道何湘湘是谁带来的,沈长歌就更不清楚了,他听了唯有沉闷的叹气。
之前那次陆子清摔跤大夫说身体无碍却无端端的傻了这么久,这次大夫也说没大问题,但是周异瞳和沈长歌两个已经心里有了阴影,晚上根本不敢睡,就这样或坐或站守着,眼睛都不敢闭一下,生怕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室内安安静静,只余下烛火燃烧不知疲倦的摇曳着。
沈长歌抱着手臂来回踱了两步,手指捏着眉心,他正准备开口让周异瞳先去躺一会儿,抬头看到的画面却是原本侧身坐在床边紧紧攥着陆子清手的周异瞳正俯下身去抵了抵他的鼻子,好似在探他的气息。
那从鼻子里呼出来的温热让好似他找回了点安全感一般,他神色稍缓的闭了闭眼,顺势亲了亲陆子清的鼻尖又重新坐直身子,微微偏了偏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昏迷的人凝望起来。
沈长歌目光沉思的看着这一幕,唇边的苦笑根本抑制不住。
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所做作为,沈长歌觉得自己真是阴暗又卑鄙。
自己隐藏多年的感情求而不得,竟然自欺欺人打着为弟弟好的名义想要阻止他们两人之间可能的发展。
沈长歌其实明白,自己这样分明就是嫉妒啊。
他真的从未见过师弟这么去在意一个人,和对元堇的呵护关爱完全不一样的,他对阿乔那是一种全然交出心来的爱。
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看阿乔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满是深深的爱慕和占有的意味。
沈长歌无声的抿唇轻叹,压下心底的涌上不安和焦虑。
但……其实之前想阻碍两人,除了嫉妒,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浓浓的令人心魂不定的隐忧。
因为他太了解师弟这个人,如他自己所说,是个不留余地的人。
他从没爱过人,一旦爱上了就是要付出全部,不给自己留退路,如果阿乔不能给他同等的回应和全部的爱,那么,他的心就始终得不到安宁,他会多疑会偏执会发怒甚至发疯,最终这两个人肯定都会伤痕累累。
阿乔年纪又太小,心性还不稳定,就算他现在能喜欢异瞳来一场甜甜蜜蜜的爱恋,但是以后呢?他要是哪天想通了,后悔了,甩手离开了,异瞳又该怎么办?沈长歌简直无法想象到时候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两个都是他心中珍视的人,没有谁比他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可是现在,事实很明显的告诉他,他就算还想再做出什么阻止的事情来,也来不及了。
师弟明显已经陷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除了阿乔,根本无人能救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