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兄,这是碌州第一棚子,名叫十方勾栏,掌柜的绰号蔑十方,意指世间没有一处地方比得上这座勾栏!”
徐志穹笑了!
“世间一共就四面八方,他还说什么十方?”
周青林也笑了:“还得算上天上和地下!”
徐志穹本来不想进去,这一下却被激怒了。
“天上地下都算上,这也太狂忘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蔑十方!”
伙计推开大门,挑开门脸,一阵暖意袭来。
墙是热的,地是热的,稍微带一点烟火气。
这个徐志穹熟悉,地热和火墙,在京城也是有的,只是勾栏之中不常见。
但最热的地方却在戏台上。
两名俊俏的歌姬,正对唱一首《点绛唇》,喉音澄澈,唱功绝伦,身边二十名舞姬随歌而舞,舞姿不仅与曲调相应,还与词句的意境相符。
一名舞姬端坐于镜台前,两名舞姬在旁,为其画眉涂唇,时而用心梳妆,时而嬉戏笑闹。
一名舞姬手缠绸带,于半空向下泼洒花瓣,取飞花若雪之意,另有几名舞姬团身在镜台周围,取珠光闪烁之境。
好一曲《点绛唇》,却把那句“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诠释的淋漓尽致。
要论雅致,徐志穹坚信这就是真正的阳春白雪,绝对不输给莺歌院。
可歌词平铺直叙,舞姿也清晰直观,哪怕没念过书的,也懂得其中表达的意思,丝毫没有削减勾栏应有的亲切感。
这真是把大俗大雅结合到了极致!
更重要的是,舞姬也好,歌姬也罢,她们脸上看不到为生计所迫的风尘感,她们的脸上写着满满的热情,每一声吟唱,每一个舞姿都要倾尽全力!
周青林笑道:“徐兄,此间风情如何?”
此间风情,挡不住啊!
徐志穹道:“这么好的地方,为何不开在京城?”
“为何要开在京城?京城层层盘剥,规矩又多,纵有风情,也不得施展”,周青林笑道,“为人不知蔑十方,游尽烟花枉神伤,多少英雄豪杰不远万里来到碌州,就为了看一眼十方勾栏!
在这十方勾栏,无论歌舞还是杂艺,但能争得魁首,每年能赚得百余两,在北境轻松能置备一份家业,
姑娘们来去自由,不用写文书,立契据,不用挨鞭子,挨板子,赚得银子,五五分账,台上勤勉,另有奖赏,纵使没甚天资,只要肯出力气,一年二三十两银子也能赚得到,
姑娘们都为家业拼争,自然尽心竭力,蔑十方再请名家指点,便有了今日之兴隆,徐兄,十方勾栏共有七座戏台,这一台以歌舞见长,隔壁一台以戏曲见长,徐兄要不要去听听?”
“不忙,不忙,先看看歌舞!”
《点绛唇》转到了《玉蝴蝶》,戏台上越来越热,歌姬身上的薄纱越来越薄。
“徐兄,还有一座戏台,专演图奴歌舞,十方勾栏不收图奴客,但图奴的艺人收了不少,徐兄想不想去看看?”
“一会,一会再去看!”徐志穹的目光有些呆滞,戏台吹起一阵风来,薄纱飘起来了。
周青林叹道:“徐兄,你若是有要事在身,我也不敢强留你,但若是得闲,且在此间稍作片刻。”
“我,确实有要事在身,”徐志穹坐在戏台下,目不转睛,“然而稍坐片刻,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