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回你姥姥家过节?”郭锐问他。
“我嫌闹的慌,她家人多。”小文不想解释得那么清楚。
张小文心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这种感觉似乎和孟涛他们形容的发高考成绩时的情景相似。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镜子前,象还没睡醒一样。
“你都起来了还不去洗洗脸?”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小文拿了东西往水房走去。看这他唐突的样子,郭锐笑着摇摇头,这哪里象昨晚神乎其神的大仙啊,根本还是一个生活还不能完全自理的小孩。
35
张小文鬼鬼祟祟地来到外面,四处撒目着街上的人,三份害怕七分喜悦地希望能看到他的哥。学校里因为还在放假所以没有几个人,他沿着空落的小路鬼子偷地雷似的悄悄往他哥那里蹭,还好,敌人没有出现,他怀着惴惴的心摸上了楼。门开了一个缝!他斜着眼睛偷偷往里面看去,杨立功正在恬不知耻地用他的索尼游戏机玩足球游戏呢!他精神很集中,好象用他喜欢的罗马尼亚队进了好几个球,很兴奋,只穿了一件半截袖的他胳膊露出来,在阳光里闪着金黄的健康的光泽。
“讨厌!”小文心里骂道;不过看他那轻松的表情小文心里的石头十块有两块落了地,至少他不会不理我,小文这么想着。
他就在门口这么站着,仿佛面前阁着一道铁幕,任凭他如何骁勇如何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他的哥哥就在他不远的地方,那么清楚,那么真实,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遥不可及。看了好一会儿,张小文觉得心里难过,悲哀地轻轻转身而走。他决定去游戏厅里打二十个币子,就算排不上九七拳王也无所谓,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缓解他现在的春情秋怨和苦大仇深。
还没下台阶呢,就听到杨立功的声音:“你站了十六分五十八秒呢,怎么不多站一会儿就走了呢?”
张小文不愧是张小文,临变不惊,回头冷淡地说:“我不想扫你的兴。”
杨立功跑了出来,一下子揪住他的手,不耐烦地说:“你给我回来!”
张小文站在那里不动,“我干嘛要听你的,我不回去,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你不回来你上哪里去?”
“爱哪儿哪儿。”张小文甩开哥哥的手,他觉得眼泪就在眼圈里,但他绝对不能示弱,尤其是在敌人面前。
“操,反了你了,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了!”杨立功好象生气了,扯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往屋里拖,小文没料到他哥会有这种反应,一下失重被拉着走了几步才开始反抗。可是不知道是他哥劲大还是自己心虚,愣是没挣扎开,被杨立功三拽两拽弄进了屋,接着杨立功一脚把他蹬到沙发上,转身插上门回头就指着他大骂:“没有大人管你你就反了天啊!大姑是怎么说的,你有胃炎不可以喝酒的!我操,我今天早上去看你,一斤装的白酒都没了,是你喝的吧!你厉害,你是神,是仙,就把这帮人的话当耳旁风,你怎么就不长点心眼啊,把自己糟出来病好受啊你!”
“我愿意。你算老几?”
“我是你哥!”
张小文开始还有些害怕,这么一来他踏实多了,他嘻嘻地笑了,也瞪起眼睛说:“你是谁啊?你……你……你又不是我亲哥,要你管。”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很恶毒,说完心里也慌慌的。
杨立功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很吃惊,脸上刷地一下变白了,气急败坏地说:“张仲文,别给你脸你不要脸,对,我不是你亲哥,我哪配当你哥啊?哼……”接着是冷笑,然后摔门回了卧室。
屋子里静的怕人,张小文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指,掐算一番,突然骂了一句:“他妈的!”他看着墙上的钟哀怨地想,时辰不好,主口舌,有是非啊。他慌慌地想推门去找他哥,没推开。里面传出一声怒吼:“滚!”
看来他是真生气了,张小文咋舌,知趣地离开了们,无意间他发现自己的游戏机下面的碟盒上多了一个纸包,看大小应该是张游戏碟,他大胆地打开了包装,……
“我的妈啊!”
张小文手里出现了一张银亮的碟盒,这个游戏名字叫做《月下的夜想曲》,就是他对着游戏杂志流了很久的口水那个年度大作,而且,这是一张原版的碟,沉沉的,精美的,要很多人民币也未必能买到的东西,他忽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这种很奢侈的东西,一定要那种真心爱我的人送给我我才肯要。
因为爱是不会被盗版的,而且,那种从爱情盗版下来的感情,我也不会要。
他的心跳得飞快,他看见一张卡片。上面是杨立功写得不怎么样的字迹:小文:哥没有你那么聪明,可是哥到了今天再猜不出你的心思,那哥就真是一个大傻瓜了。想了很多你和我之间的事,虽然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明白,但哥可以告诉你,哥想得和你一样。
在我有生的二十几年里,是谁让我平静的时候凭填烦恼呢?是你啊,我的小文。
是谁在我悲伤的时候带来欢乐呢?是你啊,我的小文。
是谁在我懦弱的时候让我勇敢呢?是你啊,我的小文。
是谁付出用自己的全部美好时光来陪我呢?还是你啊!我的小文!
我不愿意让任何人把你夺走,我知道可能我不配,但我想告诉你,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有些字我说不出口,我怕你笑话我俗,可是我想现在的我和你之间如果非要有一个字来联系的话,那就是“爱”。我英语不太好,可是我要你明白:Clear in my eyes, you are no more akid。 And deep in my heart, Im also more than your brother 。 No matter how the time lapsed, You are always an eternal treasurefor me。(注A)
张小文活了十九年,今天才知道了什么叫“爽”,他觉得他望眼欲穿了几千年,就是在盼这几行字。有了这张卡片,什么他妈的功名利禄,礼义廉耻,金身正果,今生来世都跟放个屁似的。他疯了一样地去砸他哥的门,喊叫道:“哥,你开门啊!你就是我亲哥,只要你别生气,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里面没动静,不知道杨立功在想什么。
“哥,我打我自己嘴巴还不行吗?我说错话了……”他用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拍,很响。
门开了,里面伸出一根条帚疙瘩,“用这个打!”杨立功呆板地说。
“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张小文用宠物见到久违的主人才有的姿态扑向他哥,迅雷不及掩耳,杨立功被他来势汹汹的身体撞到,一下子没站稳,要向后倒去,可是张小文抱了他,还恬不知耻地把脑袋扎在他的怀里。接下来是一番早已经在心里准备了几个世纪的煽情做作的蜜语甜言,其肉麻之程度不亚与港台歌星在谢场,含糖量之高可以供应整个东北三省吃好几年。可是因为他太激动了,说话有些快,也很模糊;杨立功根本没听清他在瞎白白什么。他没有心思听,只是习惯性地抚摸着他宝贝的头,半天才认真地说了一句:“你也该洗洗头了。”
“哥,你没有骗我吧?我是说你也很喜欢我?不是哥哥喜欢弟弟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