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二,小雪。
艳阳带寒风,有梅暗香动。
往日端庄肃严的永寿宫外,宫人来来往往,寿礼被一件件地抬进正殿。
太后身着枣红色绣万寿字样吉服,端坐于正殿之上的宝座。新折的腊梅三两枝立在一人高的细颈山水花瓶中,露出娇嫩嫩的花骨朵来,衬得太后面上的笑容分外喜悦。
今日一早,帝后二人便携手齐来、向太后祝寿。历朝皇室名寺——崇安寺的遂静住持也在永寿宫的佛堂为太后诵经祈福、以贺天寿。
张侧妃亦是做好了十分的准备,里里外外的调度一应由她统筹主持着。
皇子们则是在午膳后来祝寿的,绾青捧着寿礼,随着太子和袁侧妃率先入殿去。
“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儿臣恭祝皇祖母寿延康泰、福泽万宁。”
绾青双臂捧着细长锦盒,深深地跪俯下去,与袁侧妃额头触地行跪礼:“恭祝太后寿延康泰、福泽万宁。”
“好好,快起来吧。”太后忙不迭地让太子起身。
锦盒里是太子精心预备的寿礼,云锦缎上用两面绣的绣法,分别绣以山河图和万寿图,匠心巧思却在徐徐展开后,因着光线的照向,正面看去只见山河,反面看去竟只见万寿,可谓是巧夺天工。
太后身边的长安从太子手中接过锦盒,递到了太后眼前。
描金护甲掠浮着扫过,却不舍落下划过那繁丽精致的锦面,长安顺势说道:“一会儿就给太后娘娘换上,寝殿里的屏风也该换换样式啦。”
太后笑着点头,向太子道谢:“太子费心了,哀家很喜欢这幅锦画。”
绾青在心底也替太子感到高兴,又思忖着下午得去帮衬张侧妃布置晚间的寿宴,于是得空时便向太子告了退。
这一忙便到了,寿宴开席前。
开场便是从城内特地请来的戏班子与国乐班一道,向太后献上一曲《百鸟朝凤》及《八仙贺寿》。
绾青将将沿着游廊,一溜快步地来到殿内右排,太子所坐的桌案后头,回头望去,宫女们正端着白玉酒壶进来。
酒总伤胃,绾青瞄到太子的案上除了冷碟外,尚有三两个小巧的核桃酥,便从侧后方矮身,伸手取过高脚盘放到太子手边。
“殿下,饮酒前请先用些糕点吧。”
“回来了?”太子淡定如常,不答反问道。
绾青双手叠于身前,躬身回道:“是,殿下。张侧妃娘娘不久也能回座位用膳了。”
太子嗯了一声,眼前的殿中央仍是热闹上演的好戏乐曲,他微转过头,便是绾青的侧颜映入眼帘。
她素日低调,鬓间难见珠钗,只一朵小巧的芙蓉珠花和碧色翠玉璎珞点缀。
太子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替绾青扶正了青丝间有些歪斜的芙蓉花,许是下午奔波得紧,这才有些松落。
绾青一惊,却又不得退缩,想道一声谢殿下,却又不知怎的,难开口。
而这些,却丝毫不错地落在了皇后的一双眼中,她不露半分情绪,悄无声息地将目光缓缓移回到引吭高唱的青衣身上。
宴席如水般进行,终以太后赞许了一番太子和张侧妃的精心筹办,又在皇上和皇后的提议下,殿中众人饮尽杯中玉露,殿外礼花冲天而终宴。
翌日一早,皇上和皇后的赏赐便源源颁至锦碧宫中,太子召阖宫上下的主子们晚上到昌顺殿一齐用膳。绾青知太子是要将赏礼分给众妃嫔——尤其是张侧妃,便心底盼着张侧妃早些从秋华苑过来正殿。
可到了酉时正,也不见张侧妃的影子。袁侧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太子的脸色,装作一副打圆场的样子道:“许是玉韫妹妹昨日操劳过甚,殿下怜惜、不忍催促,我们再等等也不妨事的。”
绾青闻言眉峰微蹙,袁侧妃这话是在张侧妃恃宠生娇、有意怠懒呢。
这时,门口疾呼着“殿下”,顾不得礼数,欲要挣脱门口太监擒制的芬儿着实把众人吓得不轻。
太子扬声道:“让她进来。”
绾青见芬儿连哭带噎地扑通一声跪在石青色细绒毯上,没来由地心头一跳。
只见芬儿,不见张侧妃,莫不是……
“何事?快说。”太子前倾了倾身子问。
“殿下,殿下!求您救救我们主儿吧!”
芬儿顾不得去擦脸上纵横的泪珠,望向太子接着说:“主儿她…她在路过前花园时不慎滑倒,眼下…眼下见了红…求您快请太医来吧…救救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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