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品桃花酒两壶,白芸红豆冰糕,凤尾鱼翅,绣球乾贝,金丝烧麦,桂花鱼条,明珠豆腐,蟹肉双笋丝……水晶梅花包,庐山云雾茶。”
只是这样一来,报上的竟都是宫内的御膳,连口味都有些换不成,不过一看到那侍女铁青的面色,和刷刷往锦缎上书写的毛笔,倒也还算解了气。
不过还没等她大喝一声让侍女们退下,玄綦已经在一边开口道:“再上些招牌菜来。”大概也是体恤白锦还要吃这些日日吃的菜品,给她一个台阶下。
白锦便也想着体谅体谅他,便加了一句:“菜都要凉的。”
“什么?”这句话在那些侍女耳中听来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先别说这些菜她们厨子做不做得了,就说若是把做好的菜放凉了,一来耽误时间,二来就会失了口味,两样又足以让他们二人挑拨起来闹事,这岂不就是故意在耍她们么。
玄綦听到这话只是侧过脸去看窗外,让漫天的烟火掩住他面上的笑意,好容易忍下来了,才开口道:“不必了,照正常的来上菜,你们都下去。”
白锦想了想也就没追究什么,她若是要吃凉了再让他热好的菜,自己也挺遭罪。
不多时,庐山云雾香茗和那让白锦垂涎多年无法忘却的桃花酒便呈了上来。酒色清冽干净,底下沉着两朵新鲜的桃花,微微泛着粉红色,被盛在精致细腻的白瓷桃花酒壶中,只看一眼便让人心生喜悦。
白锦深深地吸了一口酒香,只觉得一下子就又回到了当年,忍着心中的喜悦,执着杯盏给自己满上一杯,小心地啜了一口。其实一下子还没等尝出什么滋味来,白锦就被一阵山洪海啸一般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只眯着眸子傻笑了好久。
玄綦盯着她看,一时失笑地摇头。转而提起茶壶给自己满上一杯清茶。
等白锦满怀着敬意给自己干了一杯,又认认真真品着酒味给自己啜了一杯,才体会到这酒实在是有些烈的,就算是五大三粗喝惯了浊酒的大汉不出两壶也都要醉倒,更别说她这个只闻过酒香滴酒未曾沾过的女子。虽说乍喝起来只有桃子和冰糖的甜味以及那翻滚着直冲脑门的浓郁的桃花香,可是这一杯之后,白锦已经把脸红得像是灯笼一般。
她抬眸看看面前的玄綦,却见他也正看着她,便就这么晕乎乎地一眨不眨地对视了好久,好久之后才想起什么来,取过另一只杯盏连带着她自己的也都满上,一边软软地递给玄綦,开口道:“玄綦,来,给你喝,很好喝……”白锦面上的笑容映着那红晕,莫名的都是妖冶,更别论那颗眉心的朱砂痣。
玄綦还没有什么动作,白锦这会子已经把头一仰又灌下了一杯,再拿起那酒壶要给自己满上,一边开口道:“玄綦,烟火节,很漂亮啊。”说着伸手指指外面仍旧怒放不歇的烟火,“玄綦,今天我,很高兴,不是……最高兴。”白锦这会子舌头都麻大了,口吃有些不清,却仍旧坚强地大喝了一口,反问道:“玄綦你今天……高兴吗?”
玄綦只是浅笑着接过她手上的杯盏,置于一边,开口道:“酒烈灼人喉,我不喝酒的……”那纤长的睫毛轻轻浮动两下,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原先的湛蓝之色,又清浅地道:“我也很高兴,不是……”
“……最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已经……
玄綦已经做好决定了。
其实是玄綦比较早发现自己的心意。
☆、十一 日暮·微垂
白锦费力地睁开眸子来,似乎是没听懂玄綦的话,想了好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骸笆遣皇俏液茸砹搜刍税。肽憬裉臁孟裥α恕!
“和你待在一起这么久,我第一次看见呢……”
玄綦微微侧过了脸去,脸上的笑意未有所消减,他看到窗外的烟火忽明忽暗地照在白锦的面上,映着芳容秀面,开出了满园的锦绣繁华,烟花炸裂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隔了千山万水,在这里只剩下很安定的宁静。
杯盏中的桃花酒一圈一圈地泛着漪,轻轻浅浅地消失在杯壁上,漾着些馨香桃色。
白锦口中的话轻易地就能融到他的心上,裹满这桃花酒一般的醇香。
还好她还不知道献祭之事,他便还有让她脱身的余地。
这九峰山巅的苦寒,她是畏极了的,让他一人消受便好。
就仅是这样短暂的陪伴,他也觉得足够了。
其实她,是他在这世间,唯一触碰到的人吧。
玄綦执起玉色的茶盏,里头茶色幽冽,那眸子只微微扫过,杯盏之上冒出的热气便全然消散不见,连水上微泛的褶皱都消停了。他将那冰凉的茶水入喉,复低声笑了起来,对着白锦道:“你是醉了……可是我,好像真的是笑了呢。”
白锦的眸里泛着些潋滟的水光,一边开口道:“那就好啊,玄綦笑起来,我也很高兴。”
后来那些御品菜上是没上,白锦都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被玄綦背着走在路上。他身上的温度向来是很低的,也好在能让她醒醒酒。街上的人依旧是很多的,只是笑闹声熄灭了许多,头顶的烟花也有些累了。
那潋滟坊的东西从来都是这样,刚开始烈得让人心血沸腾,可不消多久,也就退得七七八八了,白锦此刻只有些微醺之意,便凑到玄綦耳边问道:“后来的菜都上了吗?”
玄綦在她面前回话道:“上了一些,都是她们的招牌菜,其他的都没上。”
“我就知道……”白锦的手一面环着他的颈,一面把下巴搁在玄綦的肩膀上不肯动弹,只觉得给他背着舒服的很,比那轿子还要平稳些,就又道:“那群女人没对你做些什么吧……”
玄綦的步子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回道:“没有。”
“那没上的菜,你没有多付了钱去吧……”白锦依旧是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嗓音因为压低在喉咙里讲的缘故,有些沉沉的沙哑。
“那价钱高得离谱,我摸不准她们有没有算,若是算了的话,怕也是针对这你来……明儿让人上门收税去。”玄綦低声开口道,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可不知是怎么了,白锦的体温从他背上隐隐传来,他却没有了从前被灼烫一般的不适,也没有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