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半推半就的高仪推上车后,王道秋和殷正茂也爬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王道秋就对马车夫说道:“不好意思哦,车夫大哥,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车费呆会儿我补五文钱给你。”
“不碍的小公子,您坐稳了,内宫监胡同,咱们走啰,驾。”
王道秋说给补车钱,车夫大哥嘴上客气着,心里却美的很,一扬鞭,马车就又开始向前驶去。
跟车夫大哥抱歉完,王道秋就钻进了马车车厢。而殷正茂看王道秋进来了,他就指着那只红宝箱,向王道秋问道:“良桢贤弟,你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噢,这个呀,这是我一个同乡暂时寄存在我这儿的。里面都是他在京城里买的一些较贵重的东西,在运河封冻前他就会拿回去,带回浙江。”
王道秋不想让殷正茂知道自己和锦衣卫,还有利益往来。所以关于这个红宝箱,他就向殷正茂撒了个谎,并着重说了这里面是贵重物品,以免殷正茂想看。
果然一听这箱子里,是同乡寄存在王道秋这儿的贵重物品,殷正茂就不问这事了。他转而打趣高仪道:“子象贤弟,你是嘉靖二十年选的庶吉士,进的翰林院。现在还有两个月零几天,可就到嘉靖二十六年了。你这都在京师当了五年多的高官了,怎么还买不起房啊?说,是不是弟妹不在身边,你都把银子送给那些莺莺燕燕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殷正茂打趣高仪,说他当了五年京官还买不起房,是因为他把银子都花在那方面去了。说着说着,殷正茂他把自己给逗乐了。而坐旁边的王道秋,听了殷正茂对高仪的“诽谤”,再看看高仪的那一脸尴尬,他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看老兄弟殷正茂和新朋友王道秋都笑他,高仪一脸委屈的说道:“石汀兄,你又打趣小弟?小弟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家中父母已老,需要供养,我自己膝下又有三个孩儿,需要抚育。而我刚入翰林院时,只是个七品的编修,年俸折银才五十两左右。入翰林院三年考核通过,升了个从六品,年俸也才不过多了两银子,而这个月才升的正六品,年俸也才又多了几两银子。”
“就这么一年五六十两银子的俸禄,小弟还要一年汇三十两银子回家供养父母,妻儿。在这京城里小弟自己还要花银子吃喝穿衣,租房子,同僚间的人情世故,这银子根本就存不下来。不瞒兄长,为了省点房租,我这些年房子都是租在外城的,每日都是鸡一叫,就赶紧起来,然后就快步赶去翰林院点卯当值。”
“至于轿子吗,按我这品级得四抬,可四个轿夫我怎么可能养的起。说实话兄长,要不是实在拉不下这脸,当年我翰林院三年一复核时,我都想故意考不过了。这样我就可以被外放为官,而一旦外放,像我们这种翰林官一般会被授四品知府,次一点的也是五品同知、五品推官什么的,那这每年的俸银、补助就可以多好多了。”
高仪说的是实话,这也是大明王朝的奇萌制度之一,关键岗位地位高权力大的官职,级别定的就比较小。
就比如这翰林院,官职最高的也就是个正五品的掌院学士,而在翰林院里三年实习期不合格,被淘汰出去的人,一般却会被外放为四品知府,或次一点的五品地方同知、推官、六部的五品员外郎。
不合格淘汰出去的人,他们出去后,他们的品级大多会比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品级还高,至少也是平级。而合格留下来的却只是六七品,这奇不奇萌?但这就是大明的制度,他的品级和实际的地位和权力,很多时候是成反比的。
说到伤心处,高仪想起了这五年多,他每天不管外面是冰天雪地,还是大雨倾盆,那都得鸡一叫,就得跑上几公里,去翰林院点卯的苦逼生活,他也是沮丧的低下了头。
北漂五年多,六七品的级别。还不嫖不赌,不泡吧不蹦迪,不包养小妹妹,到了却还是买不起房、买不起车!这事搁四百多年后,高仪要敢这么抱怨,群众们绝对喷他一脸口水,再骂上一句:少特么装逼,别说六七品,就是品的,干了五年多,还有买不起房买不起车的吗?
高仪这事搁四百多年后,他敢在网上这么抱怨,绝对全国网民一起群而攻之。但在这十六世纪的大明王朝,这的确就是事实。
甚至不仅大明王朝,你就说官员待遇比较好的唐宋,白居易当了一任杭州老大,在西湖上修了道白堤,调回长安后,他的实力也仅仅只是能在长安五环外,买一套老破小。苏轼这样的全国知名人士,他调回汴梁工作后,在当时的首都汴梁买房,那也是借遍了亲戚朋友的。
像白居正、苏轼这种官阶,这种知名度的人,说他们都买不起房,后世人敢信?可这就是事实,所以封建王朝的官员有多幸福、有多腐化,那是某些人拿来为不可告人的目的服务的,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毕竟封建王朝它都是家天下,国家是皇帝的,就类似于我们的私企。
在私企打工大家都懂的,除了少数情商极高、很会做人的管理会很幸福,大多数管理也就只能说,他们比一线员工要强很多,至于买房买车吗?他们压力也是大的一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