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师傅她……”符泠再也忍不住,扑进郑氏的怀中抽噎起来。
心底的悲伤断断续续倾吐而出,漫长而寂静的深夜中,唯有这偏僻小院中的一盏灯烛足以安抚人心。
多年来压抑着的委屈和心结在这一刻骤然破溃,仿佛暴雨夜踽踽独行的旅人找到了遮蔽的树荫,符泠在郑氏怀中泣不成声,像个婴儿回到了宁静的摇篮之中,心头所有沉甸甸的悲伤在这一刻都被全然抚平。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的功夫,小院中秋风渐起,黄叶随风打着转,零落成泥。
郑氏床边的那张帕子已绣成了,身体日渐好起来,符泠坐拥萧承佑的私库,生活的亦是自在,直到阿书的消息将平静的日子骤然打破。
“世子殿下在江南破了大案,功勋显赫,不日便会回京。”
闻言,符泠不由得心生雀跃,还未仔细询问,便听见前厅一阵嘈杂的声音,侍从们往来的脚步急切。
香岚从外进来,解释道:“今日是科举放榜,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参加了,老夫人极重视,夫人若是无事,不如一同去前厅候着?”
“我这就去。”符泠亦好奇科考的结果,忙随着香岚出了院。
偌大的前厅内人头熙攘,空气却静谧得仿佛凝固下来,只有众人焦急等待的心跳声回荡着。
老夫人坐在上首,往日的威严像是裂了缝,衣袖下的手紧攥着,似在默默祈祷,不时又探头朝外张望。
“怎么办事的,竟这样慢?”老夫人身旁,陈语笑和沈晖并肩而坐,面上满是急切的期待。
陈语笑遣人去催了,又转头朝老夫人笑起来:“晖儿近来读书十分刻苦,又请了京城中最好的夫子来府中教导,定是有望高中的!”
老夫人闻言,忐忑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许多,一道期盼起来:“若真能高中,也算光耀门楣了。”
符泠的视线在厅内逡巡片刻,才找到人群中角落里默然端坐的沈重。
许久不见,他的身高似乎又抽条了些,仍是清瘦的,但似乎因着手头宽裕了些,面容上那颓靡的病色少了些许,相比于沈晖那畔的兴致勃勃,他所处的角落算得上极为冷清,与平日里一般无人问津。
去看揭榜的侍从几乎是小跑着回来的,进了正厅朝老夫人行礼,被陈语笑忙拉起来:“快说结果如何啊!”
那侍从抬眼看向陈语笑,面色骤然凝重起来。
“说罢。”老夫人亦催促。
侍从战战兢兢抬头,支吾了片刻道:“府中一人中了……一人没中。”
“是不是我儿高中了!”陈语笑激动得快要跳起来。
她平日里苛待沈重,更是为了这秋闱断了他月供,最是知晓那沈重绝无可能高中。
萧承佑安然无恙回京,沈晖平日里散惰,又无望接手将军府,往后仕途定是艰难,这一回陈语笑几乎是孤注一掷,花了压箱底的重金请来最好的夫子,只盼望沈晖中举,他们母子二人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想着,陈语笑心底忍不住腾起兴奋。
然而下一刻,侍从的话却让她满怀憧憬的心刹那间跌落谷底。
“是三少爷,三少爷高中解元,”侍从看着陈语笑的目光踌躇而恐慌,“二少爷……没考上。”
如同晴天霹雳!陈语笑满脸的喜悦霎时僵住了。
“这绝不可能!”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拉着侍从逼问道,“是不是看错了,你这个不长眼睛的奴才!”
陈语笑激愤至极,说着便要抬手打在那侍从身上。
“闹够了没有!”
满府众人都看着,老夫人脸色黑如锅底,怒瞪着陈语笑和沈晖,呵道:“学不如人就罢了,还在这丢人现眼。”
“老夫人……这不可能啊,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