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佑望着符泠,眼尾弯下了一个极为微小的弧度,片刻后,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抚上符泠的面颊。
细腻如羊脂玉般的触感,他的指尖轻轻扫过,拭去了那滴眼泪。
“你既是世子妃,便有管事之权。”
萧承佑俯身凝视着符泠,寡淡的神色仍是无比平静,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又好像他将符泠轻而易举地禁锢在怀中。
“不必害怕,往后若她再寻衅,我自会护着你。”
“谢夫君。”符泠唇瓣轻启,在他耳边轻声道。
萧承佑对她冷淡疏离,这番话她本不该信,可不久前回门时萧承佑为她大开杀戒,府邸里那鲜血淋漓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此刻又直言会护着她……
这番表现,不禁令她怀疑,萧承佑对她究竟是何心思?
念及此,她袖口下的指尖有些不安分地勾了勾他的掌心,柔声道:“夫君你真好。”
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萧承佑下意识抽回了手。
她的泪水还残留在他手上,他下意识轻碾了一下,微凉的触感在肌肤上化开,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身体深处。
萧承佑撇开目光:“若是无事……”
“夫君今夜陪妾身一同用晚膳可好?”符泠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朝萧承佑靠近了些,手指拉住他衣袖,轻轻晃了晃,柔软的语气仿佛受惊的小鹿,“夫君不在,妾身会害怕。”
最后一点日光已全然消失,宁静的夜色之中,四周万籁俱寂,萧承佑冷沉的黑眸子完全隐藏在阴影里。
萧承佑心中踌躇,一时没有回答她。
皇帝的召见对他与大将军的计划至关重要,这些年过去,皇帝对大将军的忌惮愈演愈烈,今夜他本该在书房中尽快写好信件告知大将军,以便商议后续安排以取得皇帝信任,而不是在女子身上耽搁一整晚的时间。
萧承佑的神色莫测,落在符泠眼中,便是在嫌恶她贪得无厌的行径。
她素来识趣,虽着急得到那千金草,但也清楚万事急不来,需要从长计议。
“妾身冒昧,夫君若是不愿,妾身便告退了。”符泠松开了萧承佑的衣袖,低头服软道。
听见她的话,萧承佑不禁有些诧异。
东宫当年那场近乎残忍的屠戮和数十年的边关肆虐的风雪养成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纵使心中波澜起伏,面上也是看不出情绪的淡漠,可方才他不过一瞬间的出神,却轻易被符泠捕捉了去,他不免惊叹于她的敏锐。
令他更不习惯的是,自己身上这样细小的变化,却能时刻牵动着符泠的举动。
他向来习惯了孤独,往后也不打算破例,这种隐秘的、与人产生一种微妙纠葛的关系,让他打心底感到一种不适应,甚至是一种危机。
离府里用晚膳还有些时间,与其令符泠这般反复观察猜测他的心意,不如顺了她的意。
况且今日眼看着符泠卷入那些无端的闹剧,纵使他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可怜。
眼看符泠行礼准备告辞,萧承佑上前拦住了她:“无妨,我晚些去你那里。”
符泠有些意外,唇瓣漾起一抹甜美的笑意:“那妾身便等着夫君了。”
再踏入文韵堂时,符泠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身上紧绷的那抹力气消散了许多,她倚靠在太师椅上,饮尽了一整杯清茶,才缓过神来。
“奴婢给夫人捏捏肩吧。”香岚心疼符泠劳累,上前道。
“不必了,”符泠摇摇头,问道,“药都送去了吗?”
方才她虽令陈语笑吃了瘪,但到底是口舌之争,可那被拉出来顶罪的侍女却实打实被陈语笑吩咐重刑伺候。
她虽不能公然免责,但身为世子妃,到底是能关照她些,令这侍女不必无辜受累。
“送去了。”香岚答道,“行刑的人也都打点过,只是走个过场,夫人放心便是。”
“那便好,”符泠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殿下头一次在文韵堂用膳,我想亲自下厨,给殿下做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