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君关心,妾身一切安好。”
方才宁夫人公然的嘲讽还停留在回忆中,符泠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浮,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费解。
此刻他不该是在安慰那柔弱不能自理的青梅姜小姐吗,为何忽然出现在此?
然而只是片刻犹疑,萧承佑便已蹲下身来,抓住了符泠的手腕。
他方才大开杀戒的模样实在太过骇人,此刻靠得近,周身被他的阴影笼罩,符泠的身体下意识战栗起来。
“别动。”
想要收回手,却被萧承佑稳稳捉住。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些金疮药洒在她手背伤处,那鞭痕原本不重,血顿时止住了。
微风拂过,符泠的手背只留下一阵清凉。
萧承佑起身,目光像是不经意似的在她身上一扫而过,见符泠没有其他受伤,也就放下心来,“若是无事,夫人随我一同回府吧。”
他头一次开口唤符泠“夫人”,即便这只是在外护着她必要的手段,但这两个字从口中说出去,一种异样而微小的情愫立刻包裹住了他,仿佛他早已熟稔地呼唤了她千遍万遍。
萧承佑神情未动,心底却有一瞬间的怅惘。
事情闹到如今地步,也没了在此处驻留的必要,符泠垂下眼眸,低低应了句:“好。”
一旁符成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可自知理亏,又碍于将军府强权,不敢说一句话。
万籁俱寂中,符泠随着萧承佑的步伐往外走,直到上了马车,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懈下来。
将军府的排场向来不小,出行的马车内也十分宽敞华丽,二人待在一处也丝毫不显得拥挤,但她还是不经意地朝萧承佑的方向靠近了些许。
习惯了无依无靠、饱受欺凌的生活,头一次有人出手相救,反倒让符泠有种虚妄的不适应,更何况她和萧承佑的关系,除了那空有契约的婚书之外,别无其他。
萧承佑自上了马车之后便一直缄默不语,对她的靠近也仿佛视若无睹,只是微微偏头看向另一侧窗外,方才浑身凌厉的气质早已收敛起来,只剩下看不透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夫君。”符泠诚恳说道。
萧承佑淡然道:“举手之劳罢了。”
符泠咬着下唇,片刻后又问道:“方才死的那些人……”
她最初搬出将军府,不过只是逞逞威风,叫下人不敢欺辱于郑氏,可谁知萧承佑竟一来,不仅为她撑腰,甚至公然在府中大开杀戒,符成虽是七品官员,可宁夫人娘家到底手眼通天,萧承佑此举只怕惹上祸端。
“无妨,”萧承佑眼尾似有几分轻蔑,“此事我自会压下。”
他此番为复仇而来,自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若非如今借人身份初入京城,行事张扬怕引人注目,就算将那宁夫人斩于刀下,也无甚麻烦。
符泠半信半疑地望着他,小鹿般的眼睫扑闪了几下,乖巧点头道:“嗯。”
萧承佑的视线下意识落在她手背干涸的血迹上,神情似乎有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撇过眼神。
来京之前他并不知道将军府中有个新婚的妻子,对符泠也无甚了解,只是偶然听下人议论她出身低微,配不上世子妃之位。
他不置可否,符泠能叫老夫人和沈昭赏识,定是有些过人之处,况且再低的身份,凭将军府在京的势力还是能罩住她。
然而他想错了。
今日来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符泠母女身上,他才得以将这一场闹剧尽收眼底。
萧承佑怎么也没想到,符泠看似温室娇花的外表之下,竟承受着这般非人的屈辱——
他更无法面对宁夫人那句“世子对你厌恶至极”的说法。
原本成为世子妃后的符泠早该摆脱这些凌虐,却因为自己对她避嫌的冷待,而重新回到孤立无援的痛苦的境地。
这并不是她的错。
车幰被微风拂动,若隐若现的日光倾洒在萧承佑棱角分明的侧脸,仿佛庄严肃穆的神只,沉黑如墨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眼看着马车内陷入沉默,符泠不愿放弃这样天时地利独处的好时机,琢磨着如何与萧承佑搭话,思索了半晌,问道:“姜小姐的身子……好些了吗?”
符泠望着萧承佑,脸上不假思索地浮起饱含担忧的神情,仿佛她时刻牵挂着姜小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