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眉心微不可见地一蹙,随即转身欲行。
符泠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一下子站起身来。
“等等!”
短短的几步路,她的心跳轰鸣如擂鼓。
她在这偌大的将军府中本就无权无势,没有任何人可以仰仗,唯有世子妃的身份得以傍身,若是洞房花烛夜放新婚夫君走了,只怕往后的日子格外艰难。
脑海中恍然闪过往日种种,母亲掩饰不去的疲态和身上被鞭挞的伤痕、学艺时被故意刁难打得血肉模糊的掌心、姐妹的嘲笑、侍从的欺辱……
男人推门的手闻声一顿,符泠再顾不上那么多,双臂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她从未与任何男子靠得如此近,隔着单薄的喜服,呼吸和心跳都几乎交融在一起。
即便眼前之人是她新婚的丈夫,可他浑身肃杀的气质依然使符泠打心底觉得陌生和畏惧。
可她没有选择。
“夫君。”
符泠的声音很小,轻柔如纱的嗓音糅杂着静谧夜色,落在萧承佑耳中,像是岸边的芦苇被风吹拂的簌簌作响,毛绒绒地在他耳畔轻轻挠了一下。
萧承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伫立了片刻。
他轻而易举感觉到身后人极力忍耐下露出的颤抖,还有她鬓发的清香,栀子花般柔和而轻盈,弥散在夜色中,如小心伸展的藤蔓缓缓纠缠着他。
萧承佑的眉心微蹙,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
即便如今他已身在京城,可不久前边疆那场大战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军中内奸假传情报,他与沈昭被叛军围追堵截,困守雪山之中鏖战三天三夜,满眼是血海尸山。
绝境之中,他们率精兵趁夜突围,却没想到遭遇雪崩,沈昭不慎中箭落马,重伤临死之际,沈昭将身上令牌递给他,染血的嘴唇嗫嚅着。
“用我的身份,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
肆虐的大雪将沈昭的身体吞没,萧承佑沉甸甸的思绪也仿佛落进了万丈深渊。
十八年前夺嫡之争,父亲蒙冤被褫夺太子封号,凌迟处死于午门,东宫上下唯有年仅七岁的他被大将军救下,与沈昭同行送往边疆隐匿踪迹,若不是沈昭战死,他的身份本该一辈子见不得光,藏匿于黑暗之中,永无翻案的可能。
大将军借着边疆胜仗,特向圣上请命让他回了京城,萧承佑本做好了一切重新开始的准备,却没想到回府的第一日,便被马不停蹄拉着拜堂。
没人告诉他,将军府里有个未婚的妻子等着他。
面前房门上被贴了大红的囍字,萧承佑抬眼望着檐下灯笼摇曳的光晕,一股异样的情绪像细密的网,将他缓缓笼罩其中。
漫长的寂静之后,他听见符泠垂死挣扎般恳求的语气。
“夫君……留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