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花收拾好碗筷,正拿着抹布弯腰擦桌子,转身,猝不及防迎面就撞上穿着薄棉衣,睫毛都结了冰晶的方墨。
还是笑模样,只是笑不及眼底,漆黑的眸子幽深,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瞧不见活人的灵动劲儿。
周身沁出来的冷气隔两个人的距离都能感受到,活似话本子里冻在寒冰里断气许久的不腐死尸。
当即骇了林大花一跳,手背的细毛被冷气一激,全都立起来。
“先、先生?”林大花试探性轻声唤了句。
“呵,怎么?”方墨突兀勾起嘴角,干燥的薄唇因夸张的牵动裂开口子,殷红的血珠从唇角的裂口里涌出来,不多时便顺着下巴落到衣领上,留下几朵红花。
林大花眼前一黑,哆嗦几下,颤巍巍差点站不住。
不是她胆子小,方先生看着清瘦,实则体型挺拔高大,站在楼梯上身体投下的阴影能将她完全盖住,现在皮笑肉不笑背光站着着实吓人。
那是一种体型碾压和男女力量差异带来的恐惧。
舌尖尝到腥甜的铁锈味,方墨在林大花惊恐的眼神里迟缓的抬起右手触上麻木的嘴唇。
指腹传来粘腻濡湿的触感,方墨皱眉,低头看见右手指尖的血,垂眸,发现衣领上已经有斑驳血渍,还不断有新的血滴上去。
“去拿张热毛巾过来!”见林大花缩着脖子僵在原地装鹌鹑,方墨拧眉,心情愈发糟糕。
林大花如蒙大赦,赶忙低头小跑去厨房拿毛巾。
“方先生,给。”林大花低眉顺眼,踮脚悄声走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左手发愣的方墨。
血已经止住,一大片干涸的血渍黏在冷白的下巴上,林大花偷偷瞄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弯腰将冒着热气的毛巾放到方墨手边。
离得近,顺着方墨怔愣的视线看向他的左手,才发现左手指尖全染上浅棕色污渍,修剪整齐圆润的指甲里也残留着深绿色的不知名碎末。
林大花不聪明的脑袋瓜在这一刻灵光乍现,精准定位到早晨田富贵叼来的那篮鲜翠欲滴的浆果。
【谁送的浆果?这天果子可不好早。
田富贵带过来的。
那应该就是你嫂子……】
早上的对话清晰的在耳边回荡,林大花突然发现田欣怡其实并没回答她浆果的来处。
眼角余光飞速偷瞄一眼用毛巾捂住下半张脸,遮住天生笑唇后眉宇间郁气难掩的方墨,林大花不知怎的,竟在里面看见了些许幽怨。
恍惚间方墨的身影和林家老宅里每次听到老爷又去四太太屋里后脸都气扭曲,浑身怨气的三太太重合。
身体打个寒颤,林大花捏住大腿狠狠一掐,唾弃自已眼睛脏看什么都脏,居然异想天开认为那篮子浆果是其他男人送给田欣怡的。
“先生,要不要给你拿张毯子?”头一次瞧方墨生闷气,郁气难解的模样,林大花有些心疼,顶着沉闷的气氛,轻声开口。
毕竟尽心照顾了几年,私下其实也将方墨当成了小辈,见平日事事掌在手心,处事不惊的人乱了分寸还是不忍。
……
没有回应,林大花叹口气,去楼上找出毛毯,用热水袋捂热后披到枯坐在沙发上,姿势未变的方墨肩上。
毛毯浸染的果甜香经过热气熏染,轻飘飘透过毛巾飞进方墨的鼻腔,涣散的视线开始聚焦,方墨活动久坐后僵硬的背部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