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屋子里,一老一少围坐在炉子边聊得火热,虽然大多数时间是少女在不停娇声说话,老人保持沉默,在必要时应声。
但橘红火光下两人舒展的眉眼,可以看出两人此刻的放松。
“嗡——”汽车驶过的嗡鸣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方墨?”田欣怡侧耳听外面的动静,高兴出声,站起来扒在门边,眼巴巴往外望。
夜里的风本就大,和雪一起刮人脸上刀割一样,皮肤嫩的人站外面直吹,脸皮都要绷裂。
老人视线落在门槛边的水洼,还不断有雪落进来堆在门槛角,湿糟糟一团,将化不化最冷。
才烤干的裤脚又沾上碎雪贴在细瘦的脚踝上,脚踝骨殷红一片。
看不惯年轻人糟践身体,老人沉声唤人:“在门口傻站着干嘛,也不差一时半会儿,还不快进来坐着。”
结果人还痴痴依在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压根没听进他说的话。
现在年轻人处对象都这样了吗?
一辈子和枪械打交道的老人摸摸鼻尖,清嗓想命令人回来坐着,但这小姑娘娇娇软软和队里的刺头明显不一样。
压嗓子一吼,怕不是会吓哭人,等会儿方墨一进来就见这丫头哭得可怜兮兮。
他老王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索性没让他多纠结,田欣怡就跟只蝴蝶似的跑向路边。
“方墨!”
田欣怡飞奔上前,棉鞋深陷进雪地,雪沿着缝隙钻进棉鞋,可她仍毫不停歇地奔向车边的人。
车灯照亮家属院前宽阔的雪地,也照亮田欣怡的面容。
黑软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踉跄着坚定地奔跑,浅棕色的眸子盛满光,在这寒冷的冬日燃起来。
周遭的一切神奇的开始模糊,方墨在田欣怡眼睛里清晰看见自已柔和下来的眉眼还有轻笑的嘴角。
方墨展开双臂,接住一头撞进胸膛的人,冲撞的力道透过皮肉传进心口,心也跟着失了分寸地跳动。
“怎么穿这么少?”胳膊用力,单手圈住怀里人细软的腰肢,把人抱离雪地,方墨伸手捂住田欣怡亮闪闪的眼睛。
除了在家里小动物身上见过满眼都是他的场面,方墨从未在他人眼里见过此般情景,太过纯粹,好似全副身心都寄托在他身上,让他难得有些心虚。
“方墨。”田欣怡偏头,乖顺地将脸颊边的软肉贴上方墨干燥的掌心,黏黏糊糊地开始撒娇。
带着委屈软下来的声音,绕着耳朵往里心里淌,比小雀欢叫声还让人心软。
方墨手掌很大,盖上来能轻易遮住她大半张脸,虚挡在眼前,遮住凌厉的寒风,空气中飘来的不仅是雪带来的湿冷味道,还有股沉稳的木质香。
在寒冷的冬日里闻到木头厚重的味道,冷意都驱散不少,格外有安全感。
田欣怡双手握住方墨的手滑到脸颊边,委屈撇嘴,琥珀色的双眸定定凝视着方墨的眼睛,眼眶渐渐发红,水雾从眼底弥漫。
睫毛频繁颤动,想把挂在眼角的泪水憋回去,却在接触到对方柔和的眼神时决堤,吧嗒吧嗒一颗颗往下掉。
“哇——方墨,你怎么才来啊,我好害怕,呜呜呜……”哭声委屈,田欣怡死死搂住方墨的脖子,张大嘴哭得毫无形象。
方墨一时间也被田欣怡豪放的哭相镇住,僵在原地,自小住在高门院子里,他还没见过哪家姑娘哭得如此不顾形象,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淌出来,眼睛鼻尖红彤彤一片,脸蛋上泪痕斑驳。
直到感觉到雪花落进脖子里,方墨艰难地动动被死搂住的脖子,视线对上屋门口满脸欲言又止的王叔。
失笑自已犯傻,方墨抬手拍拍田欣怡埋进他脖子的脑袋,轻声劝道:“欣怡,我们去屋里躲躲雪,等会儿你慢慢和我讲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吗?”
毛绒绒脑袋的主人发出抗议的哼唧声,得寸进尺地将腿盘上他的腰。
方墨无奈,只好抱着树袋熊一样攀在他身上的人进屋。
他也诧异于自已对田欣怡的纵容,他喜静,不喜人近身,有些许洁癖。
现在这个聒噪的小邋遢挂在他身上不断制造噪音,他居然有些心疼?
或许田欣怡太像他养的小雀了,呆呆傻傻,长得好看,满心满眼都是他,离了他便活不了,所以他才格外纵容。
进了屋,方墨在王叔谴责的眼神里苦笑,“多谢王叔。”
即便见惯大场面,现在抱着软绵绵的人,在长辈一言难尽的眼神里还是有些脸热。
好在这次田欣怡乖乖自已下来了,抽噎着扯住他的衣袖不停打哭嗝,睫毛湿漉漉打绺,大眼睛含泪巴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