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笑道:“就是最近下雪天冷,人老了身体受不住,吃了两剂温补的药后就好多了。”
事实上是骗他回去想把他的工钱攥在手里,说什么“父母在儿女不留私财”,实际上是想把他们的工钱扣去给兄长讨媳妇。他没听从,再家中住了一宿便回来了。
这些事他不想与江从鱼说,他能处理好,不必江从鱼替他操额外的心。
有时候在江从鱼身边待久了,都快忘记世间还有诸多险恶与算计,也快忘记人心偏起来能偏颇到什么程度。
有外客在,江从鱼也不好与小九说太多,只点着头道:“要是有什么事你便与吴伴伴说,到账上多支取些钱也无妨。”
小九恭恭敬敬应下,心里却更坚定了:绝不叫人白占江从鱼便宜。
江从鱼自己是个手松的,对身边的人大方得很,他们须得帮江从鱼捂紧钱袋子才行。该给的要给,不该给的一个铜板都不给!
小九有些警惕地看了眼坐在江从鱼对面的曲云奚,疑心这人是不是来找江从鱼混吃混喝的。他们府上可不留无用之人!
看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的,应当不至于真来混吃混喝吧?
曲云奚对上小九那有些警惕的目光,端起面前的热茶饮了一口。
沁人肺腑的茶香溢满胸腔。
他已经许久没碰过这样的好茶盏了,更没喝过这样的好茶……
江从鱼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能让他摆脱罪奴身份的机会。他丝毫不在意还有旁人在场,放下茶盏跪到了江从鱼脚边,郑重地向江从鱼磕了个头。
江从鱼没料到曲云奚会突然这么做,忙起身要把他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曲云奚没起身,坚持要跪在江从鱼身前。他诚挚地说道:“小人曾对侯爷口出狂言,罪该万死。侯爷愿意不计前嫌,小人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人愿留在侯爷身边效犬马之劳,以弥补当年的过错。”
即便是说着这样的话,曲云奚依然把腰杆挺得笔直,足见他并非被这几年的苦役磋磨出了奴性,而是真心实意想要江从鱼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
江从鱼本来以为曲云奚是想求自己带他去面圣,没想到曲云奚竟提出要留在他身边做事。
他沉吟起来。
当时楼远钧提出要召回曲云奚,估摸是怀着点看他会不会在意的想法,根本没打算真的起用曲云奚。想来曲云奚也是意识到他与楼远钧实在没什么“旧情”,才决定来求他给个差使。
无论做什么,总比回去一个恨不得弄死他的人手底下服苦役要强。
见曲云奚跪在自己脚边不起来,江从鱼终归还是心软了,点着头说道:“眼前正好有件要紧事得尽快办妥,你若是能协助小九把它办好便留下来吧。”
曲云奚心中微喜,仍跪在地上问:“不知有什么是小人能为侯爷做的?”
江从鱼有点不适应他这模样,只能顺嘴把事情给曲云奚讲了。
他准备把库房一些自己用不上的东西拿去拍卖,得来的善款让国子监的监生们带去帮河东灾民筹备明年开春的复耕。
最好是能抛砖引玉,让其他监生家里也拿出些东西来筹善款。
这事情要紧得很,须得在近几日抓紧办好。
这件事他会和戴洋一起出面,但他还要在翰林院当值,跑场地之类的琐事就只能交给底下的人去办了。
曲云奚了解了江从鱼要做什么,便跟着比他要小上很多岁的小九走了,瞧着一点都没有屈居人下的不甘。
江从鱼暗自感慨:曲云奚这变化也太大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经苦难难成人”?
虽说把事情交待下去了,江从鱼自己也没闲着,径直去找戴洋商量此事。两人本就是多年好友,这一聊便聊到傍晚,戴洋留江从鱼吃了晚饭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