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见过江从鱼这样的人,明明两人的交情只是聊了几次天、只是共事了几天,江从鱼却特意去他家看他,还那样把他……从家里背了出来。这谁能想得到呢?
如果他当时意识是清楚的,肯定不会趴到江从鱼背上,更不会就那么跟着江从鱼走。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相比之下,江从鱼和他父亲说那么几句话就算不得什么了。
秦溯低声说道:“你说让我到你背上去的时候,我其实……很高兴。”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关心、被爱护,他亦然。
他的学识是接受父亲的教导才有的,他平日里如何待人接物、为人处世也是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即便父亲偶尔待他格外严苛,他也无法对此生出半分反抗之心。
他也不是没有疑心过父亲更偏爱继母所生的弟弟,可接触多了经常来挑衅自己的弟弟,秦溯便知道并非如此。
他这个弟弟鲁莽、愚蠢、坏得毫不遮掩。
那么大一个人了,连《论语》都还读不通,更别提其他经典。
这绝不是真心疼爱、用心教导会有的结果。
寻常人家尚且知道惯子如杀子,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人家?
正是因为知道父亲是真心看重自己——且只看重自己,秦溯才深深地明白自己可能一辈子都逃不出也躲不开来自父亲的管制。
这是一个叫他有些绝望的发现。
“江从鱼。”
秦溯喊道。
江从鱼望向秦溯,一下子对上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秦溯艰涩地开口:“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他利用了江从鱼的好心,利用了江从鱼的无所畏惧。
他想利用江从鱼去撞破他自己没有办法撞开的那面高墙。
江从鱼还以为秦溯想说什么呢,没想到他居然还向自己道歉。都这样了,还说什么利用不利用!
他真是不太能理解京师人的想法。
见秦溯目光沉郁,江从鱼也不好和他继续分辨,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我自己愿意被你利用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哄着秦溯喝了药睡了过去,看着秦溯的侧脸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人,脑子怎么就那么轴。
江从鱼起身往外走,准备回自己住的主院早些歇息。
不想他才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廊下立着个高大的身影。他像个沉默的影子那样静静站在廊柱前,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看着他。
这不是楼远钧又是谁?
江从鱼脚步僵住。
江从鱼跑过去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楼远钧直直地望着跑到自己面前来的江从鱼。
江从鱼被他看得心突突直跳,忍不住喊道:“哥哥?”
楼远钧环住他的腰,带着他藏到廊柱后亲了上去。
江从鱼怕被旁人瞧见,背脊一直紧绷着。可楼远钧这模样明显不对劲,他也狠不下心把人推开,只能任由楼远钧凶狠地碾过他的唇舌。
好在天已经黑了,有着夜色与花影遮掩,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在廊下这样肆意地亲吻。
楼远钧尝够了他唇舌的滋味,才在江从鱼耳边回答他最初的问题:“在你说‘我愿意被你利用’时来的。”
楼远钧也知道自己作为一国之君,不应该频繁出宫,不应该耽于儿女私情,不应该整日记挂着某个人……偏偏明知道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应该,他还是没法管住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