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尊孤独的,落了雪的黑色雕像。
季凡灵愣了下,奇怪道:“傅应呈?”
傅应呈顿了下,挣开她手里的袖子,看向旁处。
“……我买衣服呢,是为了我自己的眼睛着想。”和平时明显的嘲讽不同,这次语气淡淡的,但莫名让人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不高兴。
就连伸手结账,都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所以,不算在你头上。”
*
季凡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但她发现,傅应呈在给她买了一大堆衣服裤子,又转向鞋店买了运动鞋皮鞋长靴短靴后,心情微妙地变得好了一点。
季凡灵不知道傅应呈听到了店员的对话,更不可能知道傅应呈曾在她死后去了她家。
她想。
该不会,傅应呈一直觉得她哪儿哪儿都丑,现在终于逮到机会,把她从头到脚改造一遍,才让他终于顺了气吧?
很有可能。
季凡灵瞄了眼面不改色付钱的傅应呈,逐渐感到麻木。
与其送上去被他嫌弃,不如明智地选择沉默。
况且,她都得了便宜,还是别卖乖了。不管什么原因,被送了一大堆过冬的衣服……都很难让人讨厌。
感觉今年会是个温暖的冬天。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季凡灵掏出手机,跳出一条新的短信。
还有一条微信好友申请,来自程嘉礼。
她愣了下,意识到是和手机号是绑定的,所以被程嘉礼顺藤摸瓜找了来。
不过她并不想加程嘉礼的好友,所以平静地无视了。
第二条短信,才是她真正在乎的——
季凡灵睁大了眼,反复看了两遍,忍不住跳起来,跑向不远处的傅应呈。
她有工作了!
*
录用她的是吉星街的赵三串大排档。
临到年末饭馆缺人手,服务员强度高,工作时间又长,大学生们普遍没放寒假,季凡灵便成功入选,下周一直接入职。
工作时间是早上十点到下午两点,短暂午休后,再从下午四点半点上到晚上十点,直到客人全部清场。
工资到手两千五,全勤二百,但第一个月试用期只有一千八。
钱是少了点,好在从傅应呈家小区门口坐3路公交车可以直达吉星街,往返路费花不了多少,还包午晚饭。
季凡灵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毕竟她真正有的只有初中文凭,A大学生证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正式上班后,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她每天要无限重复送花生米,端茶倒水,等客人点菜,手写菜单,上菜,打包,收盘子,送客,翻台,见缝插针地扫地,收拾垃圾……忙得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工作时间屁股根本挨不到板凳,一天能走足足两万步。
端一盘菜没什么,端久了胳膊都在发抖,尤其是煲汤的汤锅,重得跟铁锤一样。
自从上班以后,她几乎见不到傅应呈了,两人的作息完全错开。
平时她跟傅应呈的交流都集中在饭点,现在她饭点正好都在工作,傅应呈离开家的时候她还在睡觉,她回来时又很迟,两人仿佛变成了没有交集的同居室友,只有偶尔会在深夜碰面。
这天晚上,傅应呈走出书房,看着季凡灵刚进家门,换了鞋,耷拉着眼皮,走向自己这边的走廊,微微蹙眉:“都快一点了。”
“你不也没睡?”季凡灵打了个哈欠,肉眼可见地疲惫。
“总比睡了,再被你吵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