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北总是会耐心地陪着小姑娘趴在窗户口听女师父弹汉筝;小姑娘从来没有摸过汉筝;有的也只是一些理论知识。
唐北家里穷;帮不上小姑娘;他每每侧目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神情,都会莫名的有些心疼。
“小贝;你说真的摸上汉筝,我该用多大的力气去弹呢?刚才师父说的指法到底应该怎么用呢?”
小姑娘疑惑地话语打断了唐北的思绪,他闪烁了一下眼睛,面上有些窘迫:“这……这都是女孩子家的东西……我……我哪里知道。”
唐北或许是觉得自己小小的尊严受到了威胁,他努努嘴;横了横心道:“你很想摸一摸汉筝么?”
小姑娘的头点地如同捣蒜:“当然啦;日日在外头听着,该懂的我都懂了,可是真的弹起来……”
她垂下眼睑,像是有些难过:“师父允许我站在窗外听课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会让我去摸琴……”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唐北年纪小小,但却也有着一颗男子汉的心,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落寞的神情,他暗自握了握拳头。
父亲说我是男孩子,应该保护家里的姐姐和妹妹们。
那么眼前这个小姑娘,自己也应该保护才对。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站在小姑娘身侧,陪她听完了一节课。
小姑娘也当做往常一般,继续认真地听起课来。散学了,里头的女孩儿们都三上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路过唐北和小姑娘的时候,甚至还会指指点点一番。
小姑娘低垂着脑袋,两只手攥着衣角,一副委屈的样子。待女学生们都走光了,小姑娘扯了扯唐北满是补丁的衣角:“小贝,咱们也会去吧?”
唐北没有像往常一样拉着她走出私塾,而是握起她的手,径直走进屋子里。
小姑娘的惊呼伴随着屋门的吱呀声一道传来:“哎呀!小贝你干什么!师父说我们不能进去的!小贝!”
唐北压根没有把小姑娘的话放在心上,屋子里的女师父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二人,轻声询问:“怎么了?”
唐北将小姑娘拉至身前,开口道:“师父,可以,可以让她试着摸摸琴嘛?她真的学的很认真,可是这个东西,光听不练,怎么能学得会呢?”
唐北毕竟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少年,说到最后,有些没了底气。
女师父先是一愣,复而再次勾起唇角,故作为难道:“这……这对别的学生不公平呀。我若是让她进来学了,别的人家怎么想?”
女师父转眸看向小姑娘,见她一副乖巧的样子,轻叹了口气:“你很喜欢汉筝?”
小姑娘轻轻点着头,曼声道:“恩,喜欢。”
女师父将手里的乐谱收了起来,走至小姑娘面前,蹲□子,摸了摸她的头:“有多喜欢?女孩子家多爱琴,你怎么喜欢上了筝?你可知道一般的女孩子家……是不学筝的。”
女师父意有所指,嘴角牵起一丝苦笑:“看你的打扮像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这筝,说到底,可不是你们学的。”
小姑娘依旧没有抬起头,她一只手扯着唐北的衣角,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物,瓮声瓮气地说:“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母亲什么都不让我学,我只能自己偷偷地学。姐姐的琴弹地是好听,可是我就是觉得筝比琴更好……”
小姑娘天真的话语,惹地女师父再次下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也是第一次见不想学琴,反而喜欢筝的孩子。算是我们有缘,可是规矩终究是规矩,我若是私下教了你,传出去,总是不大好的。”
唐北在一旁听着,急地跳脚,没经过思考就直接开口说:“是因为没有交学费怕多了口舌么?那我留下来给你们干活儿,求你了,让她留下来学吧。”
女师父被他焦急的神情逗乐,眼角藏着笑意:“这是你的哥哥?看起来不像啊。”
小姑娘摇摇头:“这是小贝,住在……住在我家隔壁。帮了我很多。”
女师父的神情里多了份戏谑,她转眸看向唐北:“你当真愿意留下来干活抵学费?”
唐北点点头,说地十分用力:“师父你就让她留下来吧,我……我是男孩子。在家里就常常帮父亲搬柴火的,我能做的很多的!”
像是怕女师父不相信一样,他的眼眸开始在屋子里转动,主动上前帮忙规整桌椅:“你看,我真的可以的!”
女师父哪里会让他去做这些事,连忙上前拉住他,叹了口气:“怕了你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进来学学也不是不行……”
“谢谢师父!”唐北打蛇随棍上,一脸讨好的直接喊了出来。
女师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话还没说完呢。进来学学是可以,但也不能经常。毕竟屋子里还有别的女学生,筝的数量也有限。这样,你日日继续来窗口听着,若是有人请了假,得了空位,我就把你叫进来,你看可以吗?”
女师父温柔地看了眼小姑娘,她还是十分喜欢这个乖巧不生事的女孩子的。
平日里在窗口认真学习的神情她也都看在眼里。
这副学习的态度,比屋子里的大多数女孩儿都要好的太多。汉筝就像她说的,并不是一般世家小姐的选择,甚至于弹汉筝的,不少事勾栏院儿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