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园照旧是不迎客。
可是世人皆知,恣园的杏花是很好的,因为那位痴心人后来不止一次同人讲起,他讲他立在山阿,远远地看,仿佛冬日落下的大雪。
恣园的杏花很好,可惜世人只闻名,不得一见。
姚采没到过恣园,也没见过叔祖,他也不爱杏花。但是有旁人爱。
他出门是赴集会,往一位好友的家中。
照例是一群人饮酒清谈,有人起兴,也抚琴赋诗,其实并没什么新意,姚采本来不打算去的。他是为了与会的另一人才肯赏光的。
见了人,他觉得很值得,一直聚精会神地看和听。
一群人说话,说到今年这不寻常的热,提到雪,提到杏花,也提到恣园,也顺便提起姚采。
察觉到那人的目光,姚采只觉义无反顾,心头像烧起一团火。
仆从面对现任族长的亲子,当然小心翼翼,拒客的话万万讲不出来,只是小声询问来由。
姚采说他来拜见叔祖。
仆从深知主人是一定不会见这侄孙的,若这矜贵的郎君是只身前来,明讲未尝不可,可偏偏面前别家的郎君们这样多。
仆从只好婉言,主人今晨入山中,还未折返。
姚采便道,他携友乘兴而至,怎么败兴而归?不见叔祖,在园中游赏一番也是好的,难道要拦他?
仆从当然不敢。
姚采见到杏花,果然如雪如云,蔚为大观。
不过姚采不关心杏花,他在意的是身侧的人。
果然不负盛名,玉的容颜和玉的华彩,连声音也是玉。
“早闻姚公雅望,心向往之,奈何深陷两地……今日虽亦未得见,但能与十一郎共赏此景,已是此生大幸,不敢有再多奢望了。”
姚采受宠若惊,当即道:“三郎实在言重!我能见到三郎,才是三生有幸!”又宽慰,“三郎何必气馁?今日只是不巧,三郎如此品貌,既有心结交,叔祖岂忍拒君于门外?”
那位三郎便道:“如此,倒要劳烦十一郎日后引荐。”
姚采笑的真心:“乐意之至。”
姚采此一行有十数人,浩浩荡荡,衣袂飘摇如云,话音绵延似雨——恣园早有美名,众人身处其间,自然不缺谈兴。
两个正谈论着的好友,其中的一个,走出两步远,发觉好友没有跟上,于是回头笑问。
而后他也立住了。
接着便是同行的更多人,他们也停住,纷纷看过来……
姚采察觉骚动,停了话,回身望过去。
姚氏的地界上,他是主人,出了事,他是一定得过问的。
他往人聚集的地方去。
到了,问他一个熟识的朋友:“何事如此?”
他的朋友没有讲话,只是示意他抬头看。
他看过去。
粗壮遒劲的一棵杏树,树皮苍黑,也许是早年吹拂所致,几乎整个斜卧着,大片的杏花开在如茵的草上,好似白色浪潮盖地,气势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