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有答案的,她却还要问,是要留他的意思。
他就是要走,可是口和脚,全没有回应。
他只得又听她讲,“太早了,你来看我,不能只说这么两句话……”他还是不应答。
她又道:“我忽然很想听笛,三郎吹给我听吧,我有一管很好的东亭笛,我找来给你……”
说着,她松开拉他衣袖的手。
她很急,怕赶不及似的,鞋也不穿,赤着脚在地上走。
他原本是要走的,但终究没有走。
“找到了!”
她欣喜地喊,赤着脚又走回来,走到他跟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你信我,真的是很好的笛,我不吹笛,但一直带着,也时常擦拭,很干净。”
她的眼睛是明亮而热烈的,有光。
他受了蛊惑,竟然真的接过了她的东西。
入手玉一样温柔的凉,他稍稍清醒了些。
然而东西已经在手里了。
褐色的长管,有润泽的光。
他忍不住摩挲。
“要听什么?”
他偏头问她。
她又爬回榻上,撑坐着。
“想听《湖月》。”
她未加思索,脱口而出。
他却顿了一会儿。
笛声呜呜地起来了。
《湖月》是前人所作名曲,古朴素雅,一派萧疏,无论奏者还是听者,一曲终了,总有无尽的茫然与惆怅,如鲠在喉。
太过寂寥。
是以他虽然极喜欢,却不常吹奏。
天地广阔,何方可往?
他照例是静坐,眼睛久久闭着。
然而却有呜咽声,与过往的任何一回都不同。
大梦方觉,他往榻上看去。
她不知是何时躺下的,脸偏过去,只余披着的乌发给人看。
真是很好的头发,浓厚乌黑,波光隐隐,像是蘸足了水。